第八章 魍魎鬼魅辨人心(3 / 3)

“小心!”穆東亭眼見走在他前方的溫韶箏腳步不穩,搶上前及時將她扶住。

溫韶箏鬆了一口氣,感激地朝穆東亭笑了笑,溫聲道:“趕緊過去看看。”

穆東亭點了點頭,扶著她一道趕了過去。

那方院子裏的下人們早被這喧鬧聲吵醒,一窩蜂地湧擁了出來,一群人驚恐地站在門口,看著庭院中央有個人癱軟在地上,發了瘋似的不斷地喊著:“有鬼!有鬼啊!”

大家見到他如此模樣,各個麵目色驚疑,人群中的聲音此起彼伏,竊竊議論著怎麼回事,又四處張望著,生怕真見著了鬼。

葉熙寧和陸澈趕到後,迅速巡視了一下四周。丞相府的廂房分為東、西兩處。此處的西廂都是下人們居住的屋子,地方相對東廂來說小而簡單。庭院之中陳設也不多,一眼便能看到頭,並無可以躲閃藏人的地方。

她仔細看了看,也未發現什麼異狀,對上陸澈的目光時搖了搖頭,以示沒有發現什麼。

丞相府上下的人,溫韶箏最為熟悉,此刻癱坐在地上的人,正是她一向看重的得力幫手小遊。

溫韶箏忙將手臂從穆東亭手中抽離,上前欲將小遊扶起:“小遊,你怎麼了?先起來再說。”

她的手剛觸碰到小遊的手臂,小遊便又是不斷地尖叫起來。

他像是不認識溫韶箏似的,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邊叫邊胡亂地揮舞著自己的手臂。

溫韶箏猝不及防被小遊推搡了一下,朝地上摔去,胳膊肘立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陸澈見溫韶箏被傷到,忙將她扶了起來,皺了皺眉問道:“怎麼樣?”

溫韶箏疼得噝地抽了一口冷氣,掀起衣袖一看,胳膊肘已經腫起了一塊,見陸澈關心她,她唇角彎了彎柔聲說道:“沒事,過兩天就不疼了。”

陸澈的目光極其清冷,眼神落到坐在地上將頭埋在雙腿間的小遊身上,神色一沉,隱有暗流湧流動,手上一動,將溫韶箏拉到身後,眼神未動,交代道:“東亭,把小遊拉起來,扶到房間去。”

穆東亭立即應了一聲上前。

陸澈拉著溫韶箏往後退了退,將她護在身邊。溫韶箏心中一暖,臉上的笑容綻放,抬頭看向陸澈的目光充滿眷戀。

葉熙寧一回頭,恰見她看著陸澈的眼神,心中略有不適的感覺,移開眼去。

穆東亭上前抓著小遊的肩膀,使勁搖著想讓他鎮定下來,喊道:“小遊!小遊!你冷靜點,沒事了!”

他大聲喊著,又安撫著小遊,小遊這才緩緩抬起頭來,似乎恢複了些神誌,看見眼前的人,已經能分辨出是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用力抓著住穆東亭,道:“穆爺,我剛剛見鬼了!我真的見鬼了!”

小遊的話讓所有人又是一驚,人群中又起了一陣騷動。

穆東亭當下便半拖半拉地將他往屋子裏扶去,嘴上說道:“好好好,不用怕,先進屋再說。”

小遊被扶進屋坐下後,手仍舊怕得發抖,眼神掃了一下圍在他周圍的人,顫聲道:“剛才我想出去上茅房,可是剛走到外麵,我就……我就看見鬼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穆東亭反駁道,“你是自己嚇自己吧?”

小遊見穆東亭不信他的話,慌忙擺著手,急切地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真的是真的!你們相信我!”

下人們噤聲站在一旁看著他,又想到前兩日溫韶箏突然間發狂的樣子,最近丞相府裏確實出了許多怪事,心中愈越發恐懼起來,將信將疑地互相看了又看。

“不……不會真的有鬼吧?”有一個下人已經嚇得唇色發白,忍不住害怕地說道。

小遊見已有人相信他的話,忙又道:“我看見那個女鬼一身的紅衣服,還……還沒了頭!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陸澈原本隻是聽著,待小遊說到這裏時,溫韶箏卻倒吸一口氣,腳下一個踉蹌,陸澈及時伸手將她穩住,隻見溫韶箏有些恍恍惚惚的樣子,不敢難以置信地喘著氣搖著頭,唇色發白。

穆東亭轉過身來,見溫韶箏神色有異,問道:“韶箏你是不是不舒服?”

溫韶箏聽到穆東亭的聲音,勉強鎮定下來搖頭道:“沒事,我不要緊。”

陸澈一直緊繃著臉,掃了眾人一眼道:“鬼神之說,不過是人心在作怪。既無大礙,大家都休息吧。”

陸澈一開口,眾人也不敢再議論。

小遊見陸澈不相信他的話,急得站了起來,欲再解釋,卻被穆東亭按住肩頭,讓他坐回去,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小遊隻得閉口不言,氣餒地低下頭。

其他下人見狀,隻慌忙點著頭應著“是”,便推搡著回到自己的床鋪上去。

陸澈扶了溫韶箏一路回房,掀起她的衣袖看了看她的手臂,已是一塊片瘀青,便取了藥酒替她揉開。

他一直沉默著不說話,溫韶箏也一直看著他沉著的臉色。

陸澈將她手臂上的瘀青揉開後,替她放下衣袖,收起藥酒正欲起身離開,溫韶箏突然說道:“難道你沒有話跟我說嗎?”

陸澈一怔,臉上的神色並未有多大改變,淡淡地道:“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陸澈起身,向旁邊走了一步。

溫韶箏見他刻意回避,急切地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小遊在講什麼,還有前兩天……”

陸澈的眉峰朝眉心一聚,沉聲打斷她的話:“這幾日你受了驚,不要想太多了,早點休息吧。”

“是我多想還是你多想了?”溫韶箏尖銳地問道。

陸澈顯然不願與她提及此事,可她卻不想再讓他一直逃避這些問題,見他不想說話,她又放低聲音說道:“我聽東亭說了,前兩天我突然間發病,像中了邪似的,可醒來後我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剛剛又發生那樣的事情,你不覺得這些事情都太詭異了嗎?”

溫韶箏看著陸澈的神色變化,自從從商州回來之後,陸澈愈越發公務繁忙。那一身灰白的長衫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清瘦修長,他站在那兒,眸目光落在她身上,聽著她如此說,卻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