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澈聽到這句話時,眉心微微一蹙,目光掃過穆東亭的臉龐,將手中的書冊一放,麵色一凜。
穆東亭敏銳地感覺到陸澈難得表現出來的這種不悅的情緒,心知這話已經惹他生氣了。
陸澈沉著聲音,冷冷地道:“你心裏也是這麼認為的?”
陸澈的這一問,讓穆東亭有些錯愕,他霍然上前一步,急著解釋道:“這謠言是邪乎了一點,可是大人你您難道沒想過,韶箏平時溫溫柔柔的一個女孩子,怎麼突然間就發了狂,力氣大得兩個男人都製不住?這也太不正常了。”
陸澈的麵容依舊微沉,穆東亭平日裏雖然話多了些,也常常道聽途說些消息,但也是個能分清輕重之人,否則陸澈他也不會留他在身邊待著。
穆東亭的這一番話,其實陸澈他心中並非沒有想過,是以沉默著沒有阻攔他繼續說下去。
“就算不是他們說的什麼妖術、邪術的,肯定也是被人陷害的。再說了,那個李姑娘不是靜慈法師的弟子嗎?那這府上能給韶箏下藥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她了。”
這句話令陸澈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隻是神色依舊淡漠,繼續沉默著沒有說話。
穆東亭又道:“雖然我也不太相信李姑娘會做這樣的事情,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哪裏都透著古怪。”
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陸澈,聲音放低緩了些說:“長得像誰不好,偏偏和那個寧朝歌長得一模一樣,我還聽說那天韶箏嘴裏一直喊的話就是當初寧朝歌死前說的話,是對大人您的詛咒!”
陸澈的眼瞼微微一跳,辭神色清冷地道:“你下去吧。”
穆東亭欲言又止,看了看陸澈他又咬了咬牙,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大人您是不是心裏還放不下那個寧朝歌?”
“誰跟你說的這話?是不是我對你太過縱容,讓你如今越發不知道規矩了!”陸澈的眸光冷如霜雪,言辭也帶著股警告的意味,儼然是生氣的樣子。
穆東亭心中雖是害怕,今日卻硬著頭皮頂撞了他:“我就是看不過去了,這麼多年韶箏在大人身邊,大人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不成!除了那個死了的寧朝歌以外,大人感受不到韶箏對您的心思嗎?”
“穆東亭!”陸澈已是怒不可遏。
“就算大人生氣,就算大人因為這件事情要責罰東亭,東亭也絕無怨言。我就是想讓大人知道,韶箏她喜歡您!大人就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她的心?”
這些原本心照不宣的事情,就這樣被穆東亭堂而皇之地講了出來。
溫韶箏早已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卻寧可守在這丞相府裏替陸澈打理內務。雖然陸澈從未表過態要娶她,可是所有人都認為,這件事情是遲早的。
他們原本就是青梅竹馬,感情甚好。
可是一年又一年,溫韶箏都已經二十一歲了,即便薑靖國不像離楚那般提倡早婚,也已經到了算是年紀頗大的歲數。
府上的下人們,也都將溫韶箏看作丞相府的半個女主人。
陸澈也默許這樣的流言,置之不理。
陸澈原本惱怒的臉色,在聽到穆東亭的這句話的時候,反而冷靜了許多。
他從不給她任何希望和回應,他的默許和置之不理,也都隻是為保全溫韶箏的顏麵。可這一切放任,最後還是成了傷害她的利刃,並且到了他無法視而不見的境地。
陸澈的眸光與穆東亭的目光對視著,凜然道:“不管這件事情是你自己想說的,還是在轉達韶箏的意思,以後在這丞相府裏我都不想再聽見關於此事的任何議論。”
穆東亭還欲再說什麼,被陸澈擋了回去:“好了,你下去吧,這件事情我會查個明白。”
陸澈麵容上的怒色已經悄然褪退去,清俊的臉龐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又恢複到往日冷冷淡淡的模樣,像是山間一汪清冽的泉水,又似傲立的青竹。
穆東亭見他一副拒絕再和他自己談論此事的態度,也知多說無益,隻能道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在葉熙寧的悉心照料下,李微吟的身體終於有所好轉。
裴衍雖然甚少現身,卻一直派追鷂將消息傳遞過來。一來二去,連這位裴國公府的暗衛,都忍不住笑道:“丞相府的路我閉著眼睛都能摸進來了。”
到後來,她竟然還替裴衍傳起相思之苦來。
往往這種時候,追鷂麵上就有一股揶揄的神態,道:“少主說了,姑娘竟這麼不得空,如今李姑娘身體見好,也不願抽個空去瞧瞧他憔悴成什麼樣子了,難道就一點都不想著他嗎?”
葉熙寧又驚又怒,這裴衍怎的如此不正經!這樣的話,竟然還差了手下過來口述,真是忒不要臉了!
才過了幾日的太平日子,丞相府裏,卻又起了風波。
這日入夜後,府上的人都剛睡下,一陣尖叫劃破了安靜的夜晚。
“啊——”
隨著這一聲尖叫,外麵喧囂聲漸起,有人恐慌地嚷著:“有鬼啊!有鬼啊!快來人啊!有鬼啊!”
葉熙寧被這聲音驚醒,立即起身披上衣服,打開房門朝著隔壁李微吟的房間走去,看見裏麵也已起了燈火。
她焦急地敲了敲門,聽見裏麵有腳步聲正走向門口。
李微吟披著外套將門打開,見葉熙寧站在門口,心知她也是被這聲音給吵醒了,來看看這邊的情況,朝她搖搖頭道:“我好好的,沒什麼事情。”
葉熙寧聽見旁邊有開門的聲音,和李微吟一道看去,隻見陸澈、穆東亭和溫韶箏也被這聲音驚醒,出了門。
穆東亭一邊穿著外套一邊著急地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溫韶箏麵色有些害怕,無措地搖了搖頭。
幾人相視一眼,陸澈沒有說話,果斷地朝著聲源處疾步走去。
葉熙寧交代李微吟好好待在屋內後,也跟著他們一道過去查看情況。
聲音是從下人居住的房間那兒傳來的,除了溫韶箏與穆東亭以外,丞相府的下人都住在對麵院子裏。
溫韶箏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澈身後,卻因為緊張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