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曼恨她,她也同樣恨他入骨。他和藍汀、馬丁·範耶爾、劄拉千科以及其他無數混蛋都一樣,在她認為他們根本沒有資格活在世間。如果能把他們全放到孤島上再投下一顆原子彈,她就會心滿意足。
可是殺人?值得嗎?如果殺了他,她會怎麼樣呢?不被發現的幾率有多高?為了一時痛快最後一次扣下釘槍扳機,她得準備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她可以說是為了自衛……不行,因為他的雙腳被釘在地上。
她忽然想起那個也曾受父兄虐待的賤人海莉。她想起先前和王八蛋布隆維斯特的對話,當時她以最嚴苛的字眼咒罵她,說她哥哥馬丁之所以能夠年複一年地殺害女人,都是海莉的錯。
“如果是你會怎麼做?”布隆維斯特這麼問她。
“我會殺了這個禽獸。”她回答時,冰冷的靈魂深處充滿自信。
此時此刻她的處境就和當年的海莉一模一樣。如果放尼德曼走,他還會殺死多少女人?她已擁有公民權,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起社會責任。她打算犧牲自己多少年的人生?海莉當時又打算犧牲多少年?
釘槍忽然變得太沉重,無法再這樣握著對準他的脊椎,甚至連拿都拿不住。
她放下武器,感覺仿佛重返現實。她發覺尼德曼不知喃喃自語些什麼,說的是德語,好像說有魔鬼要來抓他。
她知道他不是在跟她說話,他好像看到房間另一頭有什麼人,她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什麼也沒有。她感覺到頸背的寒毛豎了起來。
她轉身抓起鐵棍,走到外麵房間找自己的肩背包。彎身拾起背包時,瞥見了一旁的刀子。此時她手上還戴著手套,便連同武器一塊拾起。
她躊躇了一會兒,才將刀子放在貨箱堆之間的中央通道的顯眼處。接著花了三分鍾才用鐵棍將掛鎖撬開,人才得以出來。
她在車裏思索許久,最後打開手機,花了兩分鍾找到硫磺湖摩托車俱樂部的電話。
“喂?”
“尼米南。”她說。
“等一下。”
她等了三分鍾,硫磺湖摩托車俱樂部的代理首領尼米南才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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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不必管。”莎蘭德把聲音壓得很低,他幾乎聽不清她說的話,甚至分不出是男是女。
“好吧,你想幹什麼?”
“想知道尼德曼的消息吧?”
“有嗎?”
“少給我廢話。到底想不想知道他在哪裏?”
“我在聽。”
莎蘭德把北泰利耶郊外磚廠的地點告訴他,並說如果他動作快一點,應該還來得及在那裏找到人。
她關上手機,啟動引擎,把車開到馬路對麵的汽車加油站後停下來,從這裏可以清楚看到磚廠。
她等了兩個多小時。直到下午快一點半的時候,才看到一輛麵包車慢慢駛過下方道路,來到岔路口時,停了五分鍾沒動,然後才往磚廠開去。在這十二月天裏,暮色已逐漸籠罩下來。
她打開儀表板下方的置物箱,取出一副美能達16×50的望遠鏡觀察麵包車停車後的情形。她認出尼米南和華達利,另外有三個人她不認得。新血。他們得重建組織。
當尼米南與同伴發現敞開的側門時,她再次打開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到北泰利耶警局。
殺警凶手尼德曼在榭德裏郊區汽車加油站旁的舊磚廠內。即將遭尼米南與硫磺湖摩托車俱樂部成員殺害。一樓池內有女屍。
她看不見工廠裏的任何動靜。
她等待著時機。
這段時間她取出手機的SIM卡,用指甲剪剪成碎片,搖下車窗丟出車外。接著再從皮夾拿出一張新的SIM卡安裝入手機。她用的是Comviq預付卡,幾乎無法追蹤。她打到Comviq為新卡充值五百克朗。
短信發出十一分鍾後,一輛警車從北泰利耶方向快速地駛向工廠,沒有鳴警笛隻是閃著藍燈,駛進院子後,停在尼米南的麵包車旁。一分鍾後又來了兩輛警車。警察們商議之後,一起朝磚廠前進。莎蘭德拿起望遠鏡,看見一名警員以無線對講機通報尼米南那輛車的車號。其他警察分站在一旁等候。兩分鍾後,莎蘭德看著另一個小隊急速趕到。
一切終於都結束。
從她出生那天展開的故事在這座磚廠結束了。
她自由了。
當警員從車內取出突擊步槍、穿上防彈衣,開始包圍工廠區,莎蘭德走進商店內買了杯咖啡和一個玻璃紙包裝的三明治。她就站在咖啡櫃台旁吃了起來。
她回到車旁時天已經黑了。正當打開車門時,忽然聽見遠方傳來兩聲巨響,她猜想是馬路對麵的手槍聲。接著看見幾個黑影,應該是警察,緊貼在工廠建築一側的入口旁。這時從烏普薩拉方向又來了一輛警車,她還聽到警笛聲。有幾輛車停在下方的路旁湊熱鬧。
她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