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碰到丟在長凳旁的褲子口袋,裏麵好像有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部奔邁T3掌上電腦。

他皺皺眉頭,目不轉睛地注視這部掌上電腦良久,直到聽到直升機接近,才連忙將它塞進自己夾克的內袋,隨後又搜遍莎蘭德所有口袋。他另外找到一串摩塞巴克公寓的鑰匙和一本伊琳·奈瑟的護照,也全都迅速地放進他手提電腦袋的外側口袋。

直升機降落幾分鍾後,特魯爾海坦警局的托騰森與英格瑪森駕著第一部巡邏車抵達,接著到達的是鮑爾鬆巡官,他也立刻掌控全局。布隆維斯特開始向他解釋來龍去脈,但很快便察覺鮑爾鬆是個自大、死板的教官型人物。布隆維斯特說了半天,鮑爾鬆好像一句也沒聽進去,自從他到了以後,事情才真正出岔。

他似乎隻聽懂一件事:現在躺在廚房長凳旁地板上受醫護人員照顧的重傷女孩,便是三屍命案嫌犯莎蘭德。而最重要的是他得逮人。鮑爾鬆也不管醫護人員忙得不可開交,連問了三次能不能立刻逮捕這女孩,最後逼得醫護人員起身大吼,要該死的鮑爾鬆別妨礙救人。

鮑爾鬆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柴房裏受傷的男人,布隆維斯特聽見他以無線電通報,說莎蘭德顯然又企圖殺人。

這時布隆維斯特對於鮑爾鬆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憤怒至極,忍不住吼著要他立刻打電話給斯德哥爾摩的包柏藍斯基巡官,甚至還掏出自己的手機,主動要替他撥電話,鮑爾鬆卻毫不在意。

接下來布隆維斯特犯了兩個錯誤。

首先,他耐心但堅定地解釋犯下斯德哥爾摩命案的人是羅訥德·尼德曼,他魁梧得有如重武裝機器人,並罹患一種名叫先天性痛覺缺失的病,此時他正坐在前往諾瑟布魯公路旁的水溝裏,而且被綁在交通標識牌下。布隆維斯特向鮑爾鬆說出尼德曼的確切位置,並極力主張派出一支配備自動武器的小隊去逮捕他。鮑爾鬆最後問起尼德曼怎麼會跑進水溝裏,布隆維斯特想也沒想便坦承自己始終拿槍對準他,才好不容易把他困在那裏。

“以致命武器行凶。”這是鮑爾鬆的第一個反應。

到此地步,布隆維斯特本該發覺鮑爾鬆愚蠢得危險,他本該自己打電話給包柏藍斯基請他出麵稍作解釋,鮑爾鬆顯然身陷迷霧之中。然而他不但沒這麼做,還又犯了第二個錯誤:他主動交出放在夾克口袋裏的武器,也就是當天稍早在莎蘭德位於斯德哥爾摩的公寓裏找到的那把科特一九一一政府型手槍。這便是他用來使尼德曼就範的武器——製服那個巨人的過程可不簡單。

鮑爾鬆一看,很快以持有非法武器的名義逮捕布隆維斯特,接著命令兩名警員托騰森與英格瑪森開車前往諾瑟布魯公路,驗證布隆維斯特的話是否屬實,看看路旁水溝裏是否真有一名男子被綁在“小心麋鹿”的標識牌下。若真有其事,就將那人銬上手銬,帶到哥塞柏加農場來。

布隆維斯特立刻表示反對,並指出尼德曼不是那麼簡單用手銬就能逮捕的人:“他可是個殺人狂啊,看在上帝的分上!”眼見鮑爾鬆對自己的抗議不理不睬,累積了一天的疲憊終於讓他忍不住大罵鮑爾鬆是無能的笨蛋,還高喊著要托騰森和英格瑪森先請求支持,否則絕不能給他媽的尼德曼鬆綁。爆發之後,他被銬上手銬,押進鮑爾鬆的警車後座,結果隻能一邊咒罵,一邊眼睜睜看著托騰森和英格瑪森開著巡邏車離去。透過黑暗中唯一一絲微光看到的,就是莎蘭德被抬上直升機,消失在樹梢頂上,朝哥德堡方向飛去。布隆維斯特感到十分無助,隻能期望她受到最好的照護。這是她需要的,否則就會死。

約納森深深切了兩刀直到頭蓋骨,然後撥開射入傷口周遭的皮膚。他用夾子夾住開口,一名手術房護士插入抽吸管將血排出。接著棘手的部分來了,他得用鑽子將頭蓋骨的洞加大,過程極其緩慢。

最後他終於鑽出夠大的洞好進入莎蘭德的大腦。他小心翼翼地將探針伸入腦內,使傷口路徑擴大幾毫米,然後再伸入更細的探針確認子彈位置。從X光片可以看到子彈轉了彎,與射入路徑成四十五度角。他謹慎地用探針去撬子彈邊緣,幾次失敗後終於讓它微微翹起,可以轉到正確方向。

最後他伸入細窄的鋸齒鉗,夾住子彈底部,穩穩夾緊後,直接將鉗子拉出,子彈也幾乎毫無阻礙地隨著冒出來。他將子彈舉到燈光下看了幾秒鍾,發現似乎完好無缺,便隨手丟進碗缽內。

“棉花棒。”護士立刻執行他的要求。

他瞄了一眼心電圖,病人的心跳仍然規律。

“鉗子。”

他拉下頭頂上的高倍率放大鏡,對準暴露的部位。

“小心。”埃利斯提醒道。

接下來的四十五分鍾內,約納森從射入傷口四周挑出不下三十二片小碎骨,其中最小的用肉眼幾乎看不見。

布隆維斯特千方百計想把手機從夾克胸`前口袋弄出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因為他雙手被反銬住,即使弄出來了也不知該怎麼打。這段時間內又有幾輛車載著警員與技術人員抵達哥塞柏加農場。鮑爾鬆指派他們保護柴房裏的鑒定證據並徹底搜索農舍——在此之前已從農舍中查扣了一些武器。此時布隆維斯特知道自己幫不上一點忙,認命地坐在鮑爾鬆警車內,趁地利之便看著其他人來來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