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
「不行。」潘格蘭說:「無論是包柏藍斯基或任何公家人員都從未對她伸出援手,她的事就讓她自己解決吧。」
阿曼斯基看著莎蘭德的前任監護人,仍感到不可思議,相較於聖誕節期間最後一次見麵,他的進步實在神速。雖然口齒仍不清晰,但眼中已出現新的活力。這個男人還流露出一種前所未見的憤怒。
潘格蘭對他說出布隆維斯特所拚湊出來的來龍去脈。阿曼斯基震驚不已。
「她打算殺死自己的父親。」
「有可能。」潘格蘭冷靜地說。
「又或者是劄拉千科打算殺死她。」
「這也有可能。」
「難道我們就這樣乾等?」
「阿曼斯基……你是個好人。可是不管莎蘭德做了什麽或沒做什麽,不管她是生是死,你都無須負責。」
潘格蘭猛然敞開雙臂,喪失已久的協調性瞬間恢複了,就好像過去這幾星期的戲劇性變化,使他遲鈍的感覺重新複蘇。
「我從未同情過任何私自行刑的人,但我也從不知道有誰有這麽好的理由。也許這話聽起來有點憤世嫉俗,但不管你我怎麽想,今晚會發生的事終究會發生,打從她出生那天起就已注定。而剩下的就是我們得設想好,假如莎蘭德成功生還,我們該如何麵對她。」
阿曼斯基歎了口氣,臉色陰沉地看著老律師。
「如果接下來她得坐十年牢,至少是她自己選擇的路。我依然還是她的朋友。」潘格蘭說。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對人性的看法這麽開放。」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說。
※※※
米莉安眼睜睜盯著天花板。夜燈開著,醫院收音機低聲播放著《開往中國的慢船》。
前一天,她醒來便發現自己躺在羅貝多送她來的醫院裏。她一直睡得不安穩,睡了醒,醒了又睡,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醫生說她腦震蕩,總之需要好好休養,因為鼻梁骨折、斷了三根肋骨,還全身瘀青。左邊眉棱腫得太厲害,眼睛幾乎隻剩一條縫。一改換姿勢就痛。一吸氣也痛。脖子也痛,他們替她戴上護頸,以防萬一。醫師向她保證一定能完全康複。
傍晚時分醒來時,羅貝多就坐在床邊。他咧著嘴對她笑了笑,問她感覺如何。她很好奇自己的樣子是不是也和他一樣糟。
她問了一些問題,他都回答了。不知為什麽,說他和莎蘭德是好朋友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他是個驕傲的魔鬼,而莎蘭德喜歡驕傲的魔鬼正如她痛恨自大的笨蛋一樣。兩者之間差異非常細微,但羅貝多屬於前者。
如今她知道為什麽他會忽然莫名其妙衝進倉庫。聽到他如此頑固地追蹤那輛貨車,她很驚訝,而得知警方正在倉庫周圍的樹林裏挖尋屍體,則令她惶恐。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她說。
他搖了搖頭,默默坐了一會兒。
「我曾經試著解釋給布隆維斯特聽,他不太能明白。但我想你應該可以了解,因為你也打拳。」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在場的人絕對無法想像和一個沒有痛覺的怪物打鬥是什麽情形。她想到自己當時的無助。
之後她隻是拉住他纏著繃帶的手,兩人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她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走了。她希望莎蘭德能有消息。
她才是尼德曼要找的人。
米莉安很擔心她會被抓到。
※※※
莎蘭德無法呼吸,沒有時間概念,隻知道自己被槍射中,還被埋在地下--了解到這一點主要是靠直覺而非理性思考。左手臂派不上用場,因為隻要動一塊肌肉,便感到肩膀陣陣疼痛,而且她也遊離在模糊的意識之間。我得呼吸一點空氣。頭痛得像要爆炸,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