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3 / 3)

眾人頓覺掃興,便圍著陸遊唐婉夫婦表達不滿。陸遊道:“如若各位仁兄不棄,婉妹可為大家獻箏一曲。”

“好啊好啊!早聞嫂夫人琴棋書畫,才情了得,今日得見,三生有幸。”眾人的情緒頓時高漲起來。陸遊微笑著看了唐婉一眼,他以她的妻為驕傲。唐婉也溫順地回視他一眼,便向眾人作揖道:“如此,唐婉獻醜了。”說著,便向八詠樓上走去。眾人在八詠樓下各自尋了位置入座。“公子,我們也找個位置坐吧!”

雨墨拉了拉白衣書生的袖子,他們家這位花癡公子的目光正隨著唐婉的身影飄飄悠悠飄到八詠樓上去,心魂也仿佛跟了那身影走,全然不顧雨墨的呼喚。

“公子!”雨墨驀然一聲吼,驚得眾人都回頭看他,雨墨紅了臉道,“公子,你再不找個位置坐下,大家都看著你呢!”白衣書生這才發覺自己正置身在眾目睽睽之中,他有些無措和羞赧。

起先他一直悄悄躲在眾人身後,眾人並未注意到他,此刻所有目光齊聚,大家全都認出他來,紛紛招呼道:“士程兄,快快入座!”隻有陸遊身旁空著一個位置,是為唐婉準備的,但唐婉在台上,陸遊便招呼士程道:“趙公子,坐這裏吧!”

“婉妹妹的表哥叫你呢!”雨墨淘氣地把“婉妹妹”三個字咬得重重的,一路推著趙士程坐到了陸遊身邊。趙士程一落座,八詠樓上的箏聲就高山流水地響起來。趙士程對著那台上纖纖玉指翩翩撫琴的美人出神地張大了嘴巴,雨墨在一旁用手指輕輕戳他的肩頭,小聲道:“公子,口水流滿地了。”

趙士程自覺失態,趕緊調整了坐姿,但又沒好氣地白了雨墨一眼。雨墨掩著嘴“嘿嘿”地笑,又附在他家公子耳邊小聲道:“公子啊,單相思還不許別人笑話?”

趙士程再一次扭頭白了一眼雨墨,雨墨笑得更誇張了,但隻是搖頭晃腦地忍著,並不敢出聲。眾人都在屏息凝神聆聽唐婉的琴聲,誰也沒有注意到趙家主仆的小動作。

而趙士程使勁瞪了雨墨幾眼後,趕緊又把目光調到八詠樓上,那位氣質清新得宛若晨露朝雪的美人兒是他的婉妹妹。他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如果不是陸遊的突然闖入,他和她該會是青梅竹馬一對璧人。可是,金人南侵,陸遊隨母親逃難到母舅唐誠家,從此,他的婉妹妹變成了陸務觀的表妹。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青梅竹馬的鄰居哪裏抵得過朝夕相處的表兄妹?陸遊父親重回廟堂,位居高官,陸家便以一隻釵頭鳳為聘物,聘下唐婉。一朝洞房花燭,他的婉妹妹徹底嫁做陸家婦,而他,趙士程,翩翩公子,一病不起。從病榻上起身的時候,光陰荏苒,斯人已嫁,多情公子也隻能對月空歎,借酒傷懷。

趙士程的這樁心事隻有貼心的雨墨知根知底,就連趙老爺和趙夫人都被蒙在鼓裏,他們隻是慍惱於別家同齡的公子早就結婚生子,而他們的寶貝兒子趙士程是恁媒婆說破了嘴皮子也看不上一個姑娘,就這麼白白耽擱著大好韶光。趙士程自己倒是不著急,他每日不是溫書習字,就是偶爾遊園飲酒,日子過得雲淡風輕。陸遊與唐婉結婚三年,趙士程早就習慣這種單相思的日子,就這麼把一個人靜靜地藏於心上吧,不管窗外天地清爽幾許。偶爾,能在不經意間瞥上婉妹妹幾眼,便足夠了。

愛情其實是一個人的事情。

八詠樓上琴聲琮琮,趙士程正沉浸其中,忽然身後響起一個老婦人怒斥的聲音:“這真是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