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任性如我，這麼做的理由也不是完全無跡可尋。
或者說，正因為我的任性，等將事情推進到現在這一步之後，我才看清楚自己對餘弦所懷抱的某種情感。
“……你隻是不想承認吧？”
“……”
端坐在書桌前幾個小時，冥思苦想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事實正如餘弦所說，我並非不知道，而是“不想承認”。
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餘弦，在學校著兩三個經常一同行動的朋友，也有三五個湊在一起聊天的對象。
同學們對他的印象不好不壞、老師也沒有將他當成特殊份子對待。
這些，皆是被我寫進調查日記本裏麵的內容。
然而隨著我計劃的展開，那個普通的餘弦逐漸開始改變。
兩三個一同行動的朋友，全部被拉攏到我這邊來；三五個聊天對象，也因為餘弦在班上逐漸變差的口碑而不得不與他保持距離。
究根結底，餘弦還是“一個人”。
脆弱到可以輕易毀掉的“友情”、隻是為了打發無聊時光而湊到一起的“同伴”，他和這些人淺薄的羈絆，真正揭開那層虛殼之後，什麼都不會留下。
這一切，餘弦早已了然於心。
我實行自己的計劃，將他和那些人分割開來的時候，餘弦隻是不痛不癢地回應我——
沒有喔？
從一開始，就沒有朋友。
餘弦很清楚，那些聚集到他身邊的孩子並未將他當成“缺之不可”的重要存在。
三人之所以並肩而行，不過是因為大家都在並肩而行。
五人之所以聚集到一起聊天，也隻是除了聊天再沒有什麼其它事情可以打發無聊的課餘時間。
從未重視過，失去之時自然不會感到心痛。
但是——
我是否，也像餘弦那樣清楚認識到這一點？
總是跟在我身邊的孩子們，無論何時都擺著笑臉，遵從我所下達的指令。
與其說這是友情，還不如說是披上“朋友”外殼的一場交易。
用玩具和零食，交換同學們對待我時拘謹遵從的態度。
可要說到感情……
“你和我一樣。”
沒有理會我這邊的反應，餘弦自顧自地說道：
“你沒有朋友。”
“這一點，和我同樣。”
“……”
冷酷的事實，讓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有寵溺我的父母，沒有那些數量繁多的玩具乃至零食，沒有能夠讓孩子們心動的東西。
他們……還會和我當“朋友”嗎？
或者說，這樣的關係，真的是“朋友”嗎？
如同猜到我的想法一般，餘弦緩緩開口：
“你覺得，怎樣的人才算朋友？”
“互不相識的兩人，在同一個場地、或者隻是偶然的一次相遇，於聊天之間逐漸對對方產生興趣，希望能和他或者她繼續交談。”
“從‘陌生人’進階到‘見過麵’，又從‘見過麵’的階段繼續往上提升的等級，便叫做‘朋友’。”
“所以你覺得，你有很多朋友？”
“……難道不是嗎？”
在學校同學的眼裏，且不論個性，至少我是生活充實、要什麼有什麼、受到眾人追捧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