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洗麵。如此心思鬱結,又米水不思,不過幾個月光景,人就去了,紅顏薄命,就是如此!”老婦人拭了拭淚。

“小姐的小名是雪啊!(注:賀蘭氏在史上沒有留下名字,也有說她叫賀蘭納之,但無法考證,所以這個名字是筆者杜撰出的。)她降生於冬日,白雪皚皚之時,我剛剛入府照顧她時,她隻是小嬰兒,玉雪可愛,夫人希望她能夠純真如雪,陛下把這沁雪殿賜給她也是應了這個名字,眾人的希望是好的,但是……事情終是不能皆如人願。小姐大了後,也是極為任性使氣的,連夫人都說不得她,後來入了宮後,更是如此,有時惹得夫人也是鬱鬱不快。隻是這孩子就算有萬般不是,也不致讓她殺身以謝。”說到此處,老人又落下幾點淚來,“夫人命苦,下嫁之人並不如意,並沒有多少精力顧及小姐,小姐便是我一直在照顧,老婆子沒有孩子,說句不顧自己身份的話,我看小姐就像看自己的孩子。她沒有了,把我的命也帶走了。我人過七十,此等年紀古來已稀,黃土已然埋到了脖間,但一直希望在自己大去之前將心中未了之事求一個了結。謝姑娘之慧名,我早有耳聞,今日既能得見,也是冥冥中的緣分,能否求姑娘為我解開這多年的心中之惑,讓我去的安穩。

“我的小姐,到底是被誰人所殺?”

(七)

“那樣一個人,入得畫來,入得詩去,卻非要入了這深宮殿寢,天下最不幹淨的地方。她與先帝是姨丈與甥女的輩分,卻走到了這一步。而陛下當時麵對的是一個多麼尷尬的局麵啊,丈夫先和自己寡居在家的姐姐有私,假如二女共侍一夫,也許世人還會按上一個娥皇女英的美談,可是牽扯上了自己的外甥女,又當如何呢?”

“這隻是因為在帝王之家,若是在任何一個尋常的百姓之家,這都算得上是一個莫大的醜聞。權利和地位有時真的可以抹殺一切,即使是人之倫常,也能叫世人視而不見。”謝瑤環搖頭,“陛下那時已經四十出頭,而魏國夫人年方少艾,對於女人來說,歲月也是一個致命的武器啊!”

“我能想象到那場家宴迷漫的是多麼詭異又充滿……硝煙的氣氛。”薛子規勾起嘴角想笑,但是又覺得僭越,所以最後隻是晃了晃頭,“這場家宴,雖比不過鴻門宴,卻也不遠矣。先帝麵對著妻子和情人們,自然顧此失彼。魏國夫人怨怪先帝沒有關注於她,她怎能不想到,這是家宴,韓國夫人與她是母女關係,她與先帝又是差了一個輩分,如此麵對自然平添幾分尷尬,先帝多在意誰都不好,而且又要顧及陛下臉麵,怎能與她過多牽扯?”

“所以說,魏國夫人果然是年輕氣盛,沉不住氣,比如那滿是尋釁意味的求賜。”謝瑤環微微挑眉,“陛下的家鄉是並州文水,而那道肉醬是陛下的家鄉風味,是武氏兄弟兄弟特意為陛下加的,包含討好之意,可是宴上魏國夫人突然要吃那肉醬,向先帝求賜。若是想吃,怎麼會沒有,但是她卻單單要陛下麵前那盤的,這求賜分明是一種幼稚的尋釁。而先帝在陛下的默許下,將肉醬賜給了魏國夫人,而魏國夫人隻吃了一筷子就放下了筷子。這是女子很微妙的心理,我要的,他都會賜給我,而你所擁有的東西,也終將是我的。”

“陛下是從多少腥風血雨中走來,戰勝了後宮無數佳麗,留在了先帝身邊,自然是有非常手段。就算是從氣度和手段來看,魏國夫人也是必輸無疑。”薛子規頗有感觸。

“可是,隻怕魏國夫人當時還為自己的小小勝利沾沾自喜呢!可惜死亡轉瞬就來到了她的身邊。”謝瑤環深蹙娥眉,“妻子和情婦之間,她們當然不會覺得對方可愛,也許彼此恨之入骨——陛下的確可能對爭寵不遺餘力的魏國夫人動了殺心!但是,帝後所食用的菜肴,上桌前都有專人試毒,而桌上的菜肴幾乎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菜肴在拿進門之前都是無毒的,而魏國夫人突然索要肉醬是突發的狀況,並非事先可以預知。所以說是陛下預先在肉醬中下毒,似乎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