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這個時候才發覺到,曾經那個跟在我身後的孩子,讓我以為我要守護一輩子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她比我更加成熟。
“夕月,我不想做王了。”我有些疲倦地說道。
我覺得我開始有點懷念在<劍閣>的日子裏。至少在那個時候,我是心底安靜的。不會覺得累,和不安。
“哥…”她忽然抱緊了我:“你忘記了當初答應我要守護我一輩子的麼?你說你要做王,讓我給你當大祭司。一起並肩看星辰天地……你忘記了麼?”
“夕月,以前我以為成為了王以後,就不用像當初那般遭受宮侍們的白眼了。我可以做很多我想做的事……但是,夕月,我現在不想做王了。因為王,是沒有幸福的”我拍了拍她的頭發道。
“和我一起不幸福麼?哥。”她的聲音有點哀傷。
“不一樣的”我抬起她靜好的容顏,想著這樣眉目如畫的她,總有一天是會愛上別人的吧。就像我一樣,初見時,就那般輕巧地喜歡上了姳澈。我看著她眸子裏的重瞳,說道:“夕月,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親情和愛情的區別的。”
她的眸子裏就那麼充滿了可見的悲傷。像是某一刻的哀死一般。然後她輕啟薄涼的唇:“哥,不懂的是你。”
我覺得有些恍惚。
“哥,我知道你為什不想做王的。”她從我的懷裏起來,拿起那柄我放在一旁的劍。“你是為了那個叫姳澈的女子吧?”
我不說話。隻是沉默著。
“哥,你知道麼?父王已經將她軟禁了。”她看著那劍上的妖豔朱紅,輕巧地說道。
“為什麼?”
“因為父王不允許,將被帝皇加冕的你,為了一個女人拒絕王位。他讓清河把劍交給你,就是為了告訴你,不要反抗。”她輕輕地撫摸著劍身。
“姳澈。”我小聲地念她的名。
☆、姳澈
“姳澈。”我小聲地念著她的名字。四周是暖人的紅蓮焚香,但我卻感覺到身體一陣陣的冰涼。那是種浸入了冰水裏的清冷,蝕骨的陰寒。
“哥,你為什麼不問我,父王怎麼會知道你和姳澈的事情。”她將劍又放下,重新靠在我的懷裏。她低著頭,散開了的發髻鋪展在我的身上。她說:“哥,你那晚和她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但我不要她來守護我,我隻要你,清落哥哥……”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想啊,或許是因為在<劍閣>的十年歲月裏,是我陪她度過的,所以她才如此地眷戀著我。我知道她想要把我攥在手裏,像個孩子一樣的不肯鬆指。
那個時候,我以為,隻要等到她成年了,遇到她愛的人的時候她就會明白的。
隻是這樣的以為,到底,注定了我將一無所有。
她在我的懷裏,沉默著。隻是抱緊了我,我甚至能聽到她心底的難過與哀傷。
我沒有說話。隻是聽著她在我懷裏,低低的抽泣聲。內心裏覺得又恍惚,又難過。
那一天,我和夕月最終不歡而散。她離開我寢宮的時候,我第一次沒有去送她。隻是遣了宮女,隻是給她加上了絨袍。
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寢宮的屋頂上。看著南風之都的城池在夜裏露出怎樣的輪廓來。那是我第一次好好看著這個將來要被我統治的都城。
那些整齊劃一的屋宇,明明滅滅的燈火,宮裏來回巡視的禁軍。那些黑色的長風,冰涼的夜色,清冷的月暈。那些在天空中不斷出現的幻象,以及急速流失的星辰。全落在我的眸子裏,帶著冷冷的清輝。
我覺得我又回到了<劍閣>裏那些聽風看夜的歲月了。我覺得我的心底彌漫了無盡的悲傷。這樣的悲傷壓抑著我,讓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