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七章 7(1 / 1)

“可你是冤枉的啊!”黃秋菊說著聲變了,“雖然你不太待見我,可我真是從心裏愛你,從十多年前我第一眼看見你,就鐵了心想跟你,我舍不得離開你呀!再說你現在這情況,我忍心嗎?”黃秋菊終於忍不住了,趴在鳳翔的身上哭開了。『可*樂*言*情*首*發』

“這點我清楚,有陣我脾氣大,對不住你。”鳳翔聲音也哽咽了:“這一向,我整夜整夜失眠,看這陣勢,這股邪風不知要刮到什麼時候。我快四十的人了,帽子一戴,臉一抹也就罷了,你呢,才三十來歲,關鍵是娃,我一想起來就心疼。”

“我也擔心咱兒子啊!”

“我當了多年校長,知道出身對娃娃的壓力,升學評優就業都有影響,日後找對象更難。學校大小出個事,階級鬥爭的弦一繃,那些娃娃就恐慌了,眼神一看就讓人心碎。一開憶苦思甜大會,一開批判會,台上朝下一看,誰的成分不好一目了然……我不願讓咱兒子將來也成為那樣的娃娃……”

“甭說了,甭說了,我實在受不了啊!”黃秋菊打斷鳳翔的話又嗚咽開了。

日子如一輛老牛車般照樣顛簸著緩緩前行。

鳳翔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就在工作組挖空心思,還想以玉蓮和小夥計母親之死為口實,將他升格為逼死人命的惡霸地主時,鄰村的工作組卻確實逼死了一條人命,受到上級嚴厲的批評,並以此為契機,在內部開始了小整風。於是,那一浪高過一浪、你左我比你還左的邪風終於趨於緩和了。鳳翔的“惡霸”也終於不了了之。不過了之是假,不了為真,鳳翔還是因為好心收留劉大而被冠以剝削罪名定為地主。好心居然得到這樣一個回報,天理何在?盡管鳳翔拒絕在處理文件上簽字,而最終結果,還是不幸被教育局的那位“主審”言中,零口供的他還是被戴上了“地主分子”的帽子。如同一隻候鳥,他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生於斯長於斯的這片土地。

他和黃秋菊離婚了。

這種政治性的離婚在那個年代是十分正常的。也絕沒有財產糾紛之類——因為根本沒有多少財產,也絕沒有彼此的怨恨。甚至隻要一方去辦就行,對階級敵人還要講什麼人道和法律呢?

鳳翔忘不了臨別的前夜,黃秋菊摟著他親了一夜哭了一夜,十多年的夫妻啊,就是塊石頭也暖熱了。盡管,鳳翔曾對黃秋菊的作為十分不滿,有時也很煩她,可這個女人確實是真心實意把一切都獻給他了呀。

中午,吃完最後一頓飯,就要離去了,黃秋菊走到婆婆麵前,哀哀地道:“媽,我就要走了,日後可能來得就少了。這些年我年輕不懂事,惹你生了不少氣。我是在城裏長大的,也不知咱鄉裏的禮數,也沒給你磕過頭,今天,我就按咱鄉裏的禮數給你磕個頭吧!”說完,跪倒在地,給婆婆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慌得鳳翔母親不知怎麼才好,邊抹眼淚邊扶黃秋菊,連連道:“我娃,你來,想來就來,這兒還是你的家!”

黃秋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又朝院子看了看,轉身要走時,複又回身靜靜地站在鳳翔麵前,哀戚地直視著鳳翔,仿佛要把鳳翔最後的影像鐫刻在心裏。看了陣,她終於忍不住了,熱淚長流,撲過去一把摟住鳳翔的脖子嗚咽開了。鳳翔也傷感不已,隻任淚珠叭嗒叭嗒滴落在黃秋菊的發際上。

又一次道了“珍重”吻別後,黃秋菊紅腫著眼泡不得不離去了。她明白這輩子恐怕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了。

鳳翔送黃秋菊剛到村口,意外的,胡雯娜恰好也走到村口。鳳翔不由得一愣,支吾道:“你……你咋來了?”

“我,我……”胡雯娜慌亂得什麼也說不出。

一時,三個人都尷尬地站住了。街上的人看到這一幕,也都停下手中的活,指點著直朝他們張望。

這是兩個女人第一次正式見麵。在黃秋菊審視下,胡雯娜的臉更潮紅了,幾乎變紫了,窘迫得不敢抬頭。鳳翔回過神來,忙打圓場,衝黃秋菊道:“這,這是我的老同學。”

黃秋菊並不理會鳳翔,又盯著胡雯娜看了一會,隨後閃身走了。走了幾步,又突然轉回身,眼噙淚水,對胡雯娜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鳳翔,二十年前就喜歡。日後……你就照顧他吧,鳳翔腰不好,這回又受了傷。”說完,頭一低,轉身快步離去了,慌得鳳翔連忙去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