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以後凡事都要多加小心。”格勒陰著臉說。
“讓德勒管家在外麵嚷嚷吧。要人,沒有。”
“不,強巴在我府上瞞不過去。”格勒說完,又衝門口的仆人說:“告訴管家,放人。”
仆人應承著,退了出去。
朱旺驚訝地問:“仁欽老爺,您要放人啊?”
剛珠正在院子裏跟管家理論,他說道:“……就是你剛從德勒府門前劫走的那個人,他叫強巴,是我們家的奴仆。你今天要是不放人,我就不走了。”
“你想怎麼著?”管家不屑地問。
“我要找你們家老爺說道說道,你們大白天搶人,雪域聖地還有規矩沒有?”
仆人跑到管家跟前,對他耳語了幾句,管家的臉馬上由陰轉晴,他笑著對剛珠說:“管家息怒,息怒,我們府上確實有這麼個人,你領回去吧。”他衝仆人吆喝道:“把他弄出來。”
兩名仆人拖著強巴出來,把他摔在地上。剛珠快步上前問道:“強巴,你怎麼在拉薩啊?”強巴嗚嗚亂叫,他一張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剛珠嚇了一跳,追問:“你這是怎麼啦?”強巴又是一陣嗚嗚亂叫。
仁欽管家狗仗人勢地說:“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被我們執行了家法,割了舌頭。”
剛珠把強巴帶回了德勒府,強巴看見紮西,衝到他麵前,一邊嗚啦哇啦地叫著,一邊比畫著,他的嘴裏不斷地流血出來。強巴見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急得直跺腳。
阿覺從樓上下來,見狀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二少爺,他的舌頭被仁欽府的人給割掉了。”剛珠回話說。
強巴一聽二少爺,衝到阿覺身邊,衝他比畫得更歡了。
“這是……這是,比畫什麼呢你?”阿覺莫名其妙地問。
強巴拉著阿覺指著樓梯,使勁兒比畫著。紮西知道他一定有事兒,於是說:“他好像要上樓,讓他去。”
強巴上了二樓,他挨個房間查看,然後對阿覺比畫著。阿覺反感,讓剛珠把他帶出去了。他站在走廊裏,突然想起了什麼,推開德吉臥室叫道:“瓊達……”
屋子裏根本沒有瓊達的影子。阿覺走到櫃子前,笑嘻嘻地說:“你又跟我藏貓貓,肯定在這兒呢!”他說著,猛地拉開櫃門,裏麵也沒有瓊達,阿覺嘟囔著:“哪兒去啦。”
阿覺找遍了德勒府也沒見到瓊達,於是心急火燎地去了仁欽府。仁欽管家一見他,忙迎上來問:“阿覺少爺,這急三火四的,怎麼啦?”
“小姨娘回來了嗎?”阿覺問道。
“沒回啊,小夫人不是在德勒府嗎?”
“沒有,她不見了。”阿覺說著,衝進了主樓。
瓊達一個人躲進了桃色公寓,格勒以為她怕強巴說出她的底細,便趕過來向她說明。格勒告訴她說:“我已經把強巴的舌頭割了,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你不用擔心。”
瓊達卻滿不在乎地說:“我才不擔心他呢。”
“那你何必躲出來?”
“要想牢牢地控製住阿覺,我就不能再住在德勒府。”
“你這是找借口,我知道你怕紮西。”
“控製德勒府,首先得控製阿覺,這個你不懂。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魂兒,就不要讓他天天見到我,我突然消失了,他的魂兒也就跟著我走了,我就不信,他會不聽話。”
格勒笑了,他說:“你這個娘們兒,越來越鬼了。”
“對付你們這些臭男人,就得動點兒心思。”
“過去你總對我冷言冷語,現在總算跟我一心一意啦……”格勒說著,上前摟她要親昵,結果被瓊達推開。格勒惱羞成怒,憤憤地說:“你還真成了他太太……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他說著,強行把瓊達按在床上,扒掉她的衣服,把她壓在身子底下。
阿覺在仁欽府也沒找到瓊達,他像丟了魂兒一樣,四處尋覓,瓊達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阿覺絕望了,他回到家裏,抱著香奈兒的香水瓶,目光呆滯地蜷縮在地毯上,從此一蹶不振。
紮西、白瑪來到藏桌後落座,準備吃晚飯。紮西喝了口茶,見剛珠從樓上下來,問道:“強巴怎麼樣啦?”
“請藏醫給他看了,血止住了,可不能說話了。”剛珠回話說。
“他心裏有一大堆話說不出來,隻能窩在肚子裏了。”
“強巴要是會寫字就好了。”
“先把他留在府上,給他安排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啦嗦。”
“阿覺呢?怎麼還不下來吃飯?”紮西又問。
“我去叫過了,二少爺還是萎靡不振,叫不動啊。”
紮西生氣,虎著臉說:“不吃就餓著,看他能扛幾天!”
“老爺,您還是勸勸他吧,都兩天了,放到臥室裏肉粥和糌粑少爺一口都沒動。這樣下去,要出人命啊。”
紮西想了想,把手裏的筷子狠狠地摔在藏桌上,憤憤地上樓了。他氣衝衝地直奔德吉房間,紮西推門進去,他愣住了。
房間內隻有女仆在收拾藏桌上的碟碗食物,已經不見了阿覺的影子。紮西環視左右,奇怪地問:“二少爺呢?”
女仆回話:“兩個小師傅從外麵回來,不知跟少爺說了什麼,少爺突然來了精神,跟他們走了。”
“走了?去哪兒啦?”紮西一頭霧水,琢磨著。
羅布林卡的經堂裏又在開秘密會議,魯康娃首先發言,他說道:“傳召大法會期間,三大寺上萬名喇嘛進城,到時候由哲蚌寺的鐵棒喇嘛來接管拉薩的市政管理權。”
格勒玩笑帕甲說:“市政官大人,到時候,你就要交權給鐵棒喇嘛了。”
“沒問題。”帕甲答道。
“這是個好機會,我把人民會議草擬的請願書看了又看,做了一些修改,從現在開始就應該在市區各地張貼、散發,把反對十七條協議的主張要讓群眾知道。”魯康娃說道。
“我完全同意,要先造成聲勢,從下麵向中央代表發難。”格勒讚同地說。
“要組織群眾遊行。”尼瑪說道。
魯康娃點了點頭,突然問:“藏軍那邊怎麼樣啦?”
“一切按您安排的,都已經準備就序,就等日子一到,他們就進入拉薩各個要地。”尼瑪回答。
“六代本的炮兵團應該已經從日喀則出發了,正在來拉薩的路上。”帕甲彙報說。
魯康娃滿意地笑了,他說道:“當初我反對改編藏軍是對的吧?噶廈的權力靠什麼來支撐,當然是藏軍!如果藏軍被改編,就算是留下一個噶廈政府,我們將無兵可派,那樣的話,噶廈政府不就成了太陽底下的酥油,軟了,也就化了。”
秘會一結束,命令便傳達下去,藏兵們手裏擎著火把,連夜張貼傳單。群眾圍過來觀看,傳單的內容是:傳大召期間,要向中央代表請願,讓漢人的軍隊離開西藏……
兩個小喇嘛帶著阿覺尋尋覓覓地走過來,他們沒有看傳單,而是徑直走到了桃色公寓前。小喇嘛停住腳步說:“帕甲大人說的應該就是這個地方。”
阿覺朝窗戶看了看,眼中充滿了熱望,他對小喇嘛說:“你們在門口等著。”說罷,他迫不及待地鑽進門去。
瓊達把門拉開,阿覺出現在門口,他衝進門去,一把將瓊達抱住,狂吻起來。兩個人親昵了好一會兒,阿覺才問:“你為什麼躲到這兒啊?為什麼?你為什麼躲我?”
瓊達推開他,傷心地說:“我不躲起來,我能去哪兒啊。”
“住德勒府啊,沒有人敢轟你走,我爸啦也沒說個不字啊。”
“你爸啦嘴上沒說,可他心裏恨不得我滾得遠遠的。”
“那是你瞎想,爸啦不會的,你跟我回去。”
“我不跟你回去。”
“你不回去,我也不走了,我不想跟你分開。”阿覺說著,又抱著瓊達親吻起來。
“別任性啦小朋友,你坐下。”瓊達推開他說。
阿覺坐下,又把瓊達拉到懷裏。
瓊達委屈地說:“你看不見嗎?我在德勒府沒有名分,你家主仆的臉色像棍棒,眼神像刀子。”
“他們誰敢,你跟我說,看我怎麼教訓他。”
“二少爺,你有這份心,我領了,可在德勒府誰聽你的啊?”
阿覺被噎得沒話說了,他想了想又說:“我回去就跟爸啦說,我不去多吉林寺學經了,也不去受什麼比丘戒,我也不當活佛了,我還俗。然後,我們結婚,你就有了名分。”
“結婚?我嫁給你是有了名分,可你的名分又在哪兒呢?我們倆在德勒府誰會安生呢?別幼稚了,還是回去念你的經吧。嘿,我這一輩子就是受人欺辱的命。”
“那怎麼辦?你說啊,我聽你的。”
“你就沒有為自己想想?”
“你一聲不響地就消失了,我都蒙了,還想什麼啊。你想了,你告訴我。”
“你真想聽我說?”
“那還有假。”
“其實也簡單,與其在爸啦眼皮底下活得不快活,你又不願意和白瑪少爺一妻二夫,那我們就分門立戶,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豈不是更好。”
“你的意思是……分家?”
瓊達笑了,溫柔地說:“我這是瞎出主意,你爸啦會同意嗎?肯定不會!”
阿覺猶豫了,琢磨著。
“你也別為難了,我看哪,你就舍了我吧,還是回去做你的吉塘活佛。至少,還可以從德勒府按年領你的僧人份。”
“不,你說得對,隻有分了家,我在德勒府說話才有分量,才有支配權,這樣對你、對我都有保障。對,我回去就跟爸啦攤牌,我是他親兒子,他不能不依我。”
“我可不想看到你為了我父子反目,你就算提出分家,也要跟爸啦好好商量,懂嗎?”瓊達假裝好心地說。
“懂,懂。”阿覺開心了,又抱過瓊達狂吻起來。
瓊達好不容易騰出嘴來,在他耳邊悄悄地說:“你今晚……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