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汪丹和洛丹都知道紮西的底細(3 / 3)

“穿上,讓我看看。”

格勒胳膊一伸,女仆們把製服套在他身上,占堆拿過帽子,幫他戴在頭上。格勒美不勝收,得意地說:“怎麼樣?”

占堆讚歎:“二弟,威風,真威風!大英雄格薩爾王也不過如此。”

這時,帕甲從外麵進來,他一見格勒穿著新製服,滿臉堆笑地說:“代本老爺,我趕上了,討個頭彩,給您磕頭了。”說著,便跪在地上磕頭。

“你小子,油腔滑調的,我換了套衣服,就成老爺啦,還叫少爺。”

“是,代本少爺。”

“說吧,什麼事兒?”

“尼瑪大人讓我來通知您,我們發現了汪丹和洛丹藏身的院子,讓您馬上過去。”

“什麼地方?”

“城東南角,一個沒人住的破院子。”

格勒興高采烈地說:“我第一天升任警察總辦,這就給我送來一個大案子,這是佛祖顯靈了,讓我露臉啊。帕甲,你也別在這兒跪著了,馬上去兵營,通知一連警備集合,二連做預備隊,我馬上就到。”

帕甲應承著,走了。

帕甲一走,格勒馬上換了一副麵孔,他皺著眉頭,思索著。

占堆上前問道:“二弟,那兩個人怎麼還在拉薩啊?不是早出來了嗎?哎呀,這兩塊拙料。”

格勒想清楚了,他轉頭對占堆說:“大哥,你馬上去德勒府告訴姐夫,汪丹和洛丹藏身的地方被警察發現了,我馬上要帶人去搜捕,讓姐夫搶在我們的頭裏,把人轉移走。”

占堆答應著,出了客廳,他騎馬直奔德勒府。他在德勒府門前跳下馬,跑上去敲門。不遠處的兩個康巴人一直關注著這邊,他們佯裝在一塊石頭上磨刀,見占堆進了德勒府,兩個人立刻警覺起來。

由於跑得太急,占堆也顧不上貴族做派,他喘著粗氣,大口大口地喝茶,然後把事情告訴紮西。

紮西卻冷靜地說:“三天過去了,終於沉不住氣了。”

占堆不明白,催促說:“姐夫,你別在那兒順唾沫了,再不去,二弟就去抓人了。那兩塊拙料肯定沒跑,那我們不就白把他們折騰出來了嗎?”

“占堆你說得對,得去救他們了。這樣,你先回去,我安排一下。”

“姐夫,需要我幫忙嗎?”

“別把你也牽扯進去,反而被動。”

“那好,我回去,需要的話,你就派人去叫我。”占堆說完,走了。

紮西吩咐說:“旺秋,馬上準備,多帶些糌粑、酥油、銀圓、藏鈔,帳篷也帶上一頂。”

旺秋應承著:“我這就去辦。”

“要快。還有,再帶一部望遠鏡。”紮西轉過頭來,看到德吉,又交代說:“你留在府上,汪丹和洛丹被警察追捕,如果他們出不了城,兩個人沒處可躲,很有可能會再來德勒府。德吉,你要做兩件事,一、帶著家奴守住門,絕不能讓汪丹和洛丹進德勒府,否則,就中了仁欽的圈套。二、告訴他們,不管出現任何情況,都去拉薩河邊的瑪尼堆找我,我在那裏接應他們。”

“不讓他們進門,我怎麼告訴他們?”德吉問道。

“喊,看哪個家奴嗓門高,讓他扯脖子喊,他們就聽見了。”紮西安排好了一切,帶著十幾名家奴,牽著四五匹馬,帶著帳篷等物件出了院門。剛珠趕緊把大門關上,又把藏獒牽到了門口。

德吉對院子裏的奴仆們說:“從現在開始,不許任何人進院子,也不許任何人出院子。”眾人點頭,德勒府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兩個康巴人見紮西帶著一群家奴出門走了,他們跑去向仁欽和洛桑報告。仁欽聽後,得意地笑著說:“狐狸和獵人耍心眼兒,到頭來隻有一個下場,找死!”

洛桑悻悻地說:“假德勒少爺你也有今天!”

客廳裏還有兩名藏軍官,他們聞聽,摩拳擦掌地請示:“仁欽大人,該我們行動了。”

“洛桑,你帶一些家奴和他們一起去,把住各個路口,留出一條通道給德勒少爺,逼著他去營救那兩個同黨。”仁欽又轉過臉來對藏軍官說:“記住,隻要他們一接頭,你們就抓人,一定來個人贓俱獲!”

汪丹正在院子裏生火,洛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他一邊插門一邊說:“胡同口來了一隊藏兵……”

果然,外麵傳來馬鈴聲和跑步的聲音。汪丹側耳傾聽,大叫:“不好,是衝我們來的,快跑!”兩個人轉身就往房子後麵跑去,他們身後傳來了咣咣的砸門聲。

汪丹、洛丹剛翻牆出去,藏兵們就把院門踹開,衝了進來。一名藏軍官發現牛糞火還燃著,就帶著藏兵向屋後衝去。

汪丹和洛丹朝一個胡同口跑過去,他們發現前麵已經有藏軍把守。兩個人又朝另一個路口跑去,不承想,這個路口也有警察在巡邏,他們無奈,隻好朝另外的方向跑去。“棕藏裝”突然騎著馬追了上來,他小聲地叫道:“汪丹、洛丹,這邊,這邊,跟我來!”

汪丹和洛丹跟著“棕藏裝”跑出一段路後,拐進了一個街角,街角後麵拴著兩匹馬。“棕藏裝”說道:“快上馬,我帶你們抄小路,衝出城去。”汪丹和洛丹跑過去上馬,三個人迅速逃離。

紮西和旺秋帶著仆人朝拉薩河邊的瑪尼堆走來。紮西用鞭子指著前方說:“旺秋,前邊有一片小樹林,我們就在那兒安營紮寨,你叫他們把帳篷支上。”

旺秋不解地問道:“在這兒支帳篷?”

“照我的話做,他們一會兒就來了。”

旺秋無奈,隻好張羅仆人,生火,熬茶,支帳篷。紮西眺望遠方,興致高漲地說:“這天可真好啊,天空一絲不掛,陽光燦爛。旺秋管家,你給每人發五十兩藏鈔,我們在這兒玩個痛快,不分主仆,誰贏算誰的。”

旺秋一聽發暈,問道:“少爺,我們是來救人的,還是來耍林卡?”

“當然是耍林卡,救什麼人啊?那兩個逃犯跟我非親非故,我救他們幹什麼?躲還來不及呢。好好玩玩,發錢,發錢。”

旺秋站著不動。紮西衝他吆喝:“聽見沒有,非得我踹你!”

旺秋隻好從懷中掏出一遝藏鈔,給仆人發錢。仆人們高興極了,東一堆,西一夥,玩起了骰子。紮西看著皺著眉頭的旺秋,說道:“大夥難得高興一次,你別皺著眉頭。什麼也別問,等著。”

紮西躊躇滿誌的樣子朝瑪尼堆走去,他仰望著瑪尼堆上隨風飄動的經幡,煞是好看。旺秋湊上前來,問道:“紮西,你這個壞腸子到底搞什麼名堂?”

紮西不答話,自顧自地說:“管家老爺,你見多識廣,幫我琢磨琢磨,這瑪尼堆在什麼情況下會像祥雲一樣飛走?”

“我跟你說正經事兒呢,別胡扯。”

“我也在說正經事兒呢。我的上師告訴我,一千一百年前,蓮花生大師給我留了一部伏藏,但要等到瑪尼堆飛走的時候,我才能得到。我就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能飛走?這是堆石頭,它怎麼能飛走呢?”

“還一千一百年前,還蓮花生大師留給你的?你是誰啊?”

“我是大名鼎鼎的紮西喇嘛,蓮花生大師不能給我留一部伏藏嗎?”

“這是石頭,它會飛?你中了邪魔了吧?”

“不是我說它能飛,是上師的法偈上說的。”

“你上師也是胡說八道。”

“管家老爺,你損我行,你要對我的上師不恭敬,別說我對你不客氣。”

“你就瞪眼說瞎話吧。伏藏就在這瑪尼堆底下,還等石頭飛走幹嘛,咱現在就把石頭搬開,看看有沒有你的伏藏。”

“對啊,要不,咱搬搬試試。”

“你就別跟我逗悶子了,那兩個逃犯再被抓回去,可就麻煩了。德勒府也得跟著他們倒黴。你到底想不想救他們啊?”

“我想救。想救,就得等啊。你還別老衝我撇嘴,今天讓你見識見識我紮西的本事,別老覺得管我叫少爺,你虧得慌。”

仁欽、尼瑪等幾名僧俗官員站在布達拉宮的屋頂上,他們拿著望遠鏡正在觀察拉薩河邊的紮西。朝拉薩城方向望去,他們看到了“棕藏裝”引著汪丹和洛丹騎馬朝河邊而去。仁欽的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

尼瑪奉承地說:“德勒少爺和那兩個革命黨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仁欽也覺得穩操勝券,但他還是說:“這個假德勒少爺狡猾得很!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掉以輕心。”

“棕藏裝”帶著汪丹和洛丹衝出拉薩城,他們鬆了一口氣。越過前邊那片荒草地,就是拉薩河邊的小樹林了,經幡已經遙遙可見。突然,土坡後麵衝出一隊警察迎麵而來,為首的是帕甲。汪丹、洛丹和“棕藏裝”感到驚慌,但已經來不及了,十幾名警察很快就把他們團團圍住了。

跟蹤“棕藏裝”的探子,一見如此情形,扭頭就跑。他跑到尾隨而來的洛桑和藏軍麵前,氣喘籲籲地報告:“少爺,那兩個逃犯被警察給抓了。”

洛桑很惱火,問道:“哪來的警察,領頭的是誰?”

“不知道。十幾個人呢。”

洛桑罵道:“這幫笨蛋!他們還沒跟德勒少爺接上頭,抓早了!走,帶我去看看。”探子在前麵帶路,洛桑等人疾馳而去。

帕甲正在指揮警察們捆綁“棕藏裝”和汪丹、洛丹,洛桑帶人趕到,他衝著帕甲吆喝:“誰派你來的?”

帕甲一見洛桑,趕緊迎上去:“哎喲,是仁欽少爺。”

洛桑頤指氣使地說:“你認識我,省得我多費話,把他們交給我吧。”

“小人不敢,是上麵讓小人在這兒埋伏的,抓了這兩個逃犯,我得回去交差。”

“怎麼那麼囉唆,你是哪個部隊的?”

“警察二連連長。”

“是你們的市政長官尼瑪大人讓我來提人的。”

“仁欽少爺,你這不是要了小人的命嗎?您要提人也行,您給我一個手令,我好回去交差。”

洛桑衝著身邊的軍官吩咐:“給他一個手令。”然後,強行把“棕藏裝”和汪丹、洛丹奪了下來。

警察們見對方人多勢眾,膽怯。帕甲拿著手令,帶人撤了。洛桑見警察們走遠了,一揮手,讓家丁給三個人鬆了綁。汪丹和洛丹認識洛桑,見他要放自己,反而不明白了。洛桑笑著說:“你瞪著我幹嗎?我們仁欽府是仁義之家,以德報怨,不跟你們一般見識,走吧。”

汪丹不走,衝著他嚷嚷:“你放了我,我也不領情,回頭我還會再來。”

“隻要你有本事,再來。滾吧!”

汪丹和洛丹走出幾步,見洛桑真沒有追他們的意思,兩個人撒腿就跑。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土登格勒帶著警察官兵衝了出來,把洛桑和汪丹、洛丹、“棕藏服”等人團團圍住。

洛桑大叫:“雍丹少爺,誤會,誤會。”

格勒卻笑著說道:“我們這幾天滿大街搜捕革命黨,把拉薩城能藏耗子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原來,這兩個逃犯在仁欽少爺這兒。”

和洛桑一起來的軍官上前說道:“代本大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萬沒想到,仁欽少爺和革命黨是一夥的,有你們一路護送,我是抓不到人。走吧,到噶廈政府說清楚。”

洛桑急了,耍橫:“好你個土登格勒,回到噶廈我再找你算賬!”

格勒一鞭子打在洛桑的臉上,罵道:“我親眼看見你把噶廈的要犯放走,還敢抵賴。捆了!”

眾警察一擁而上,把洛桑從馬上拽了下來,洛桑還要反抗,警察頭上去一個大嘴巴。

布達拉宮上的仁欽用望遠鏡看到了這突轉的一幕,他驚呆了。

紮西用望遠鏡也看到土登格勒把汪丹、洛丹和洛桑等人捆了,他笑了。旺秋看到他的表情,愈加惶恐,他問道:“少爺,看到什麼了,瞧你樂的,給我看看。”他說著,伸手去拿望遠鏡。

紮西打掉他的手,訓斥:“注意分寸。”

旺秋不滿,但看了一眼旁邊正在玩骰子、掄胳膊、喊調子的仆人,也就沒吭聲。紮西把望遠鏡移向布達拉宮。望遠鏡裏,仁欽正跟官員們說著什麼,臉上有些煩躁。

尼瑪從望遠鏡裏也看到了紮西,他拉仁欽朝紮西這邊指了指。仁欽接過望遠鏡,往拉薩河邊望去。

紮西見仁欽朝自己望來,故意大笑地說:“旺秋,仁欽看我們呢。給你瞅瞅,這老魔頭,機關算盡,跟我鬥法呢。”

“你高興什麼啊,那兩個人被抓回去了。”旺秋不屑地說。

“抓得好,省得我那兩個朋友在外麵提心吊膽的,惶惶不可終日的滋味不好受。這回連洛桑一塊抓了,不知道他們三個會不會關在一個牢房裏,晚上睡不著,可以一起抓蚤子。”紮西說著,又拿過望遠鏡朝布達拉宮望去,他意外地看到仁欽衝著自己招手,他的臉上不但沒有沮喪,而是露出神秘的微笑。紮西一激靈,放下望遠鏡。他遲疑了一下,又拿起望遠鏡對準了布達拉宮,仁欽依然麵帶微笑朝紮西招手。仁欽的微笑,讓他感到不安,那不是偽飾,而是勝利者發自內心的微笑。紮西思索著,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他沒有發現什麼漏洞。這個計劃是他和土登格勒一同製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抓到了仁欽的要害,可是,不知為什麼,紮西心中隱隱約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