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年六月二十三日,吳宇森由歐洲飛抵香港。當在機場等候著他的記者說出張徹逝世的噩耗時,吳宇森呆住了。
"我還想著一下飛機馬上就去看他,誰知道就遲了一天!"
那一次,吳宇森流下了男兒淚。
二○○二年七月七日,紅磡一所殯儀館的中央大堂門外,水泄不通。幾十名記者圍著吳宇森,要他說對師父逝世的感受。
大堂門側,豎著一方提示牌:張易揚先生(又名張徹)喪禮。
踏進靈堂,隻見鋪天蓋地的白色花海,簇擁著張徹的遺像。薑大衛伴在師母身旁;吳宇森與蔡瀾、黃霑、許冠文一眾扶靈者坐在前排,一身縞素,神情肅穆。
那一次,來送師父最後一程的吳宇森,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時光一下子又回到三十年前,"你就不要再想著當演員了……"師父的那句話,彷佛仍在耳邊。
明星夢醒
"我雖然跟著張先生拍電影,卻從不敢妄想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當導演。因為那時候要當導演,沒有十多二十年副導演經驗的話,那是不可能的。我當時想,自己頂多當個剪接、攝影師或者小配角,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浪漫的吳宇森,跟張徹拍了兩年多的電影,卻是愈來愈迷惘,愈來愈看不清去路,他不知道自己該從哪方麵發展:剪接?攝影?還是演戲?吳宇森說,他很失落。
"剛巧這時候張先生有一部電影叫做《年輕人》,需要一個第三男主角,演的是一個叛逆青年的角色,我想我念書時也扮過叛逆青年,又演過反派,怎麼說也有點演技。加上薑大衛他們極力慫恿,大家都知道張徹喜歡我,早已有人戲言說我是'張徹第五個契仔'了,心想師父一定不會反對,誰知道……"
薑大衛與狄龍約好攝影師,還租好了攝影棚,準備為吳宇森試鏡,打算拍一小段戲給張徹過目,希望借此說服師父,讓吳宇森當演員。怎料到了臨試鏡那一天,張徹知道了這件事,立即喝停。薑大衛一聽,就說:"阿John演技很不錯的呀,為什麼……"張徹微微笑著說:"吳宇森還是最適合當導演。"
師父一言,給吳宇森的震撼,非同小可。"我真的可以嗎?"他一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有可能夢境成真嗎?
"師父的鼓勵,就此改變了我的一生。我很聽張先生的話,就因為他這樣說,我立心向導演的方向努力。到後來我當了導演,拍了第一部電影《過客》,終於證明,我是有能力當導演的。"
對不起師父
吳宇森對張徹,聲聲感激。但師父去世了,他卻追悔不已,為著自己做了兩件對不起張徹的事,一直未能釋懷。
吳宇森給自己定下的第一宗罪,是離棄了師父。
"我做了一件令張先生很傷心、很痛心的事。在我離開他之前的那段時間,他很信任我,所有重要的工作他都交給我去處理,不論是後期製作、各個副導演的報告,還是其他聯合導演的製作,他都交給我。不同合作人等有什麼要說的,都由我傳達給張徹先生。而張先生看毛片時看到某些問題,也由我去傳達。漸漸我感覺自己就像個醜惡的中間人,這樣下去我會對那些導演很不好意思的。於是我就想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