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節(1 / 2)

第十六章 第二節

布法羅死之後,他的父母打過幾次電話來,讓赫美已經趨於平靜的心情又蕩起絲絲漣漪。布法羅是家裏惟一的孩子,做過父母的人都知道失去孩子的感覺。字典裏的詞彙太貧乏,無法能描述那個痛。

赫美為了讓自己心靈得到安慰,有時周末就去布法羅家陪伴兩位老人,幫他們做做飯,打掃打掃房間。赫美的每次到來都能勾起兩位老人的傷痛,為了離開這個讓他們傷心的環境,他們決定舉家南遷。在他們走的前一夜,赫美把布法羅給赫美的所有東西都給了他父母。

布法羅的事搞得赫美很長時間沒有心情給家裏打電話,布法羅父母走後的第二天晚上,赫美才靜下心來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當赫美還像往常一樣跟父親聊天時,父親高興地說醫院來了一個腎,大夫放下話來,在合格的人當中,誰最先籌到錢腎就給誰。赫美聽完,一下子愣在那裏,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她一點準備都沒有,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物質上的,赫美感到了生活的壓力。

赫美深知,父親年紀大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可錢從哪來,讓赫美非常犯愁。赫美需要把存款都拿出來,才能湊夠給父親換腎的錢,可是那樣的話,她就得不吃不喝了,更不用提去讀書。然而,如果因為沒有錢而讓父親換不了腎,赫美將遺憾終身。

赫美一生有太多的遺憾,而這個遺憾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的,赫美決定給父親換腎。

赫美跟路易斯離婚時分到的一筆財產,赫美全部用於投資了,而且她做的還是長線投資,因此,這筆錢她取不出來。要想換腎,沒有三四十萬人民幣是下不來的,赫美攢了三萬多美元,在銀行裏存了死期,等著自己讀書用的。她還差一萬多塊,才能湊夠五萬美元。

赫美原來不跟門迪怎麼說話,但為了父親的事,她已不顧臉麵了。門迪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夥子,他被赫美愛父親的心感動,但是他剛剛參加工作,手裏隻能拿出一千塊。赫美又想到了柯枳,也許柯枳有惻隱之心,但是柯枳說他剛剛有了小孩,老婆又沒有工作,根本拿不出這麼大的一筆錢,二百塊還差不多。其實柯枳一家非常節儉,除了日常開銷,他把錢都存進銀行賺利息去了。他老婆剛來時非常不適應,以為到了美國,會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哪想到苦成那樣。他老婆經常跟人抱怨說柯枳什麼都不買,一棵生菜吃三頓,讓她都吃膩了。她想炒著吃,柯枳不允許,說生菜一炒就沒了,生吃出數。

赫美最後想到武老板,她沒少求武老板幫忙,這次還是硬著頭皮去借錢,武老板眼睛都沒眨一下說這沒問題,他給赫美拿的是一萬五的現金。

赫美父親有救了。

拿出了讀書的錢給父親換腎,赫美就沒錢讀書了,她曾想到推遲上學,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那麼做。當律師的夢想是那樣吸引著赫美,隻要有一線希望,她不想放棄努力。她跑到學校,打聽如果她延遲入學,會不會得到係裏的資助。係秘書回憶起前幾天有一個先生捐了六萬元,好像指定赫美是惟一受益人,就說等等,讓她查查,果然錢是給赫美的。

有人給錢,赫美當然高興,她問秘書誰給的錢,秘書說提供助學金的人要求對他的姓名保密,我們無可奉告。

助學金的來路不明,成了赫美的一塊心病。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因此,有人給赫美錢先是讓她高興,而後又讓她恐懼起來。赫美在心中一一篩過有可能給她錢的人,武老板?路易斯?還是布法羅的父母?柯枳肯定是沾不上邊的。赫美母親從小就教育她不要接受別人的施舍,因為無論你什麼時候接受了施舍,你總有要還給人家那一天,你等於借了債。無緣無故得了錢讓赫美心裏非常不安,她不想用那種來曆不明的錢,她告訴係秘書,如果捐錢的人不告訴他的姓名,她就不用這筆錢。係秘書說她會轉告這位樂善好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