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問,那他為什麼又要在雨中回到那個地方呢?他既然已經跑了出來,他為什麼還要冒著雨回去呢?不是說他不可以回去,他可以等到雨停,或者足夠冷靜的時候,按照你說的,他那個時候依然非常激動。
Fim沉默一會兒,說,可能是想讓雨水衝刷一下自己吧,他可能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將自己的愛衝掉,這樣解釋合理麼?見我不說話,他又說,還有,到最後他可能被自己逼瘋了,至少說他的思路在遇到我之後也還是不清楚的,或者,他真的認為自己殺了人。需要回去證實。
Fim解釋完,我們又陷入了沉默。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偶然會有騎著哈雷機車的朋克男女吹著口哨從我們的車邊一閃而過,路邊有時會出現一些汽車旅店。我和Kim都沒有停車的念頭,他依然專注地開著車,我則將眼睛閉上,腦海裏依然在想著他說的這個故事。
一會兒,他低低地說,怎麼,想明白了麼?
我睜開眼看著他,突然笑了,你的設想應該是對的,就算不完全對,也不能夠被證實。
Fim打了一個響指,對,就算是他繼續在雨中逗留,也會越來越害怕的,所以他要回去。
害怕?
對,害怕愛和恨還在彼此廝殺,那麼那個時候他就完全將自己逼瘋了,就可能會真的將女孩子殺了。
我笑了笑,那他回去還真是明智的選擇呢!
是啊,起碼要比殺人的代價輕了很多吧?而且他無論做什麼選擇,都要付出自己應得的代價。就像他的名字Otto一樣,雖然正著和倒著念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的確是不一樣的途徑。
是。
他轉過頭戲謔地看著我,還有什麼問題麼?
應該沒有了。我點上一根煙,我回去之後,可能會設想一下他們之前或者之後的故事,然後寫出來。
他哈哈大笑,這個提議真是不錯,你寫出來後一定要記得給我看,起碼是我給你提供了這樣一個素材,我下次給別人講的時候也能夠完整一些。
我笑著同意了他,又說,其實他也蠻可憐的,你說呢?不知道那個人男人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真的如你設想的那樣呢?
Kim聳了聳肩,誰知道呢?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我有一點嚴肅地說,不過,我寧願相信的是,他和他的女朋友都一直安好,不管他們是否在一起,但是起碼還能夠有明天。
我也是。那才是一個對的選擇。Kim沉默了許久說。
在66號公路上,我和Kim就像是《逍遙騎士》裏的彼得·方達一樣,是兩個獨立隨行的旅人,一路上講述了無數的故事,經過了和我們一樣的路人,有的車子經過時馬達轟轟響,有的會善意地和我們打著招呼。在這樣充滿著懷舊氣息裏的ROUTE 66上,無疑是那些人的天堂和最好的表演舞台。雖然他們都孤獨、疏離、迷茫、滄桑、失落、迷失,甚至帶了一點神經質,但是那就是他們的命運,就像這條被遺忘的公路,命運延伸在它的身上,未知,執著,無止境。
聖塔·莫尼卡海灘是66號公路的終點,也是美國西部著名的海灘。對於在鄉村小鎮荒漠山野間遍布了二十多天的我們,就像是到了西方的極樂世界,終於有了一個時間可以好好休息,那條綿延了二千多公裏的道路已經在我們的身後,穿過了美國幾個世紀的紙醉金迷,緩緩伸向了眼前的這片白色的沙灘,融化進蕩漾著光芒的太平洋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