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戰鬥結束後短暫的休止,那些陰沉的掩埋隊,以及深深的土溝,
溝中塞滿了收集好的來自全美國南北東西各個地方的死者的屍身,
他們來自林木茂密的緬因、新英格蘭的農場、肥沃的賓夕法尼亞、伊利諾伊、俄亥俄,
來自遼闊無邊的西部、弗吉尼亞、南部、卡羅來納、得克薩斯,
(即使在無聲搖曳的火焰下我這房裏的陰影和半明半暗中,
我也又一次看見那些魚貫前行的健壯的士兵出現了——我聽到軍隊有節奏的邁步行進;)
你們千百萬未寫下的姓名喲,——你們全體,整個戰爭留下的陰暗遺產,
給你們一首專門的詩——那個長期疏忽了的職責的一次閃現——你們那神秘的、奇怪地收集在這裏的名單,
每個名字都由我從黑暗和死亡的灰燼中叫回,
從今以後將深深地、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靈紀錄裏,直到未來許多年,
你們那些無人知曉的姓氏,整個神秘的名冊,無分南北,
都塗滿愛的香膏,永遠封存在這支黃昏的歌曲裏麵。
(李野光譯)
海市蜃樓
(在內華達與兩位老礦工的一次戶外晚餐閑談之後的逐字記述。)
比你所想象的還有更多、更奇怪的經驗和情景;
反複多次,最多的是剛剛日落或即將日落的時分,
有時在春天,更多的是在夏季,完全晴朗的天氣,看得十分清楚,
或遠或近的野營,城裏擁擠的大街和商店的門麵,
(不管怎樣解釋——無論是否相信——那是真的,完完全全,
我這老伴也同樣能告訴你——我們曾時常談起,)
人和風景,動物,樹林,色彩和線條,極為清晰,
農場和家裏門前的庭院,兩旁栽著黃楊的小道,角落裏的丁香,
教堂裏的婚禮,感恩節的會餐,外出多年歸來的遊子,
陰鬱的出殯行列,戴著黑麵紗的母親和姑娘,
法庭上的審判,坐在受審席上的被告,陪審團和法官。
競爭者,會戰,人群,橋梁,碼頭,
不時出現的滿含憂戚或喜悅的臉,
(此刻我就能認出他們來,假如我再看見的話)
我看就在天邊靠右的高處,
或者顯然是在山頂的左邊。
(李野光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