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麼久的話,席青鬆的老婆已煮好飯菜,招呼大家過去吃飯。吃完飯,梁平與王東決定去拜見鬼師,席青鬆自告奮勇地帶路。其他人就留在席家整理背囊,明天就要進入罕有人跡的深山老林,一切隻有靠自己了。雖然大家都經過嚴格的野外生存訓練,但那畢竟是訓練,現在是真刀真槍進入茫茫山區,那可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也不敢大意的地方,每個人心裏都是又緊張又期待。
鬼師住的地方很偏僻,大概巫師都是這樣住著,以便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夜晚的山風很大,吹得席青鬆手中的鬆明火把忽明忽暗。轉過一個又一個山坳,遠離通天寨的民居聚集點,黑幽幽的竹林半遮半掩著一幢石頭房子,窗子封得嚴嚴實實,看不到屋內的燈火。房子外牆的石頭縫隙裏都長著野草,幾處還殘留著冬天的枯草。房頂長滿絨絨的青苔,火光一照青翠欲滴。
房子就近取材,拿麻繩牽著一圈竹子圍成籬笆,籬笆上掛著幾株藥材。大家還沒有走近,牆角狗窩裏趴著的一條獵狗嗖地站起來,衝到籬笆口衝著大家吠了一聲,似乎是在說,籬笆內是它的地盤。它吠完一聲後,就靜靜地站著,盯著走近的三人,目光充滿警惕。
席青鬆欣然地說:“剛才還擔心鬼師不在,既然黑虎在,那他肯定在家。”原來這狗叫黑虎,細看它雖精瘦,但神情卻彪悍威風,看得出是上好的獵犬。
席青鬆站在籬笆口,揚聲喊:“鬼師在嗎?”
一會兒,房門吱呀開了,走出一人立在門口,手裏擎著一盞鬆明燈。燈火照著他的臉,黑黝黝的臉上有刀刻的皺紋,眉毛很濃,乍一看眼睛好像是藏在眉毛裏。他身材不高,因為佝僂著背就更顯得矮,鼻翼兩邊刀刻般的鄒紋,滿臉的愁苦之色,讓他看起來居然比席青鬆還大上不少歲數。梁平與王東先一看,心裏都涼了,這分明是個矮小瘦弱的糟老頭,哪有半點獵人的英武?
鬼師抬起眼皮,銳利的眼神終於顯露出一絲獵人的特點,他的目光在梁平與王東身上一轉,才移到席青鬆身上,說:“青鬆大哥,找我有什麼事?”
席青鬆將王東與梁平兩人介紹一番,又將來意說明。
鬼師臉色不變,目光又轉到王東與梁平身上,上下打量。“你們要穿過白骨溝去老林裏?”他口氣裏有難以掩飾的不信與不屑,似乎是在說,就你們這群嬌生慣養的城裏人,居然想進入深山裏?
王東覺得刺耳,但還禮貌地點點頭,說:“希望鬼師能幫忙帶路。”
鬼師冷冷地說:“山裏除了山就是野獸,你們去幹嗎?”
王東說:“我們要去尋找一個叫巫域的地方,還有住在那裏的人。”聽到“巫域”兩字,鬼師目光忽亮,沉吟片刻,側身示意大家進屋坐。
房子裏很暗,牆上掛著一支獵槍,木質槍托磨得油亮。獵槍旁邊掛著一個木製的犬形麵具,塗著簡單的油彩。堂正中,供著一座犬首人身的小雕像。
梁平看鬼師剛才神色,似是聽過巫域這個地方,於是趕緊叫王東問他。那鬼師沉吟片刻說:“我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不是叫巫域,但聽我師傅說他曾經到過一個地方……”鬼師的師傅自然也是鬼師,他同時還是個出色的獵人。他年輕的時候和現在的鬼師的父親是好朋友,兩人時常結伴深入大山裏打獵。有一次,兩人在打獵時遭遇罕見的“幽靈瘴”,所謂幽靈瘴,山裏人認為是幽靈鬼怪作祟的毒氣,因為它忽然而來忽然而去,行蹤不定,讓人防不甚防。
兩人吸入毒霧,就暈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身處於一個屋內,那屋子形如四方火柴盒,沒有窗子隻有一扇門。照顧他們的是一個沉默少言的老人,穿的衣服款式類似於?s雲山區以前的對襟土衫,隻是略長過膝,紮根布腰帶。老人交待他們,一定不要打開這扇門。他說的是?s雲山區土話,所以鬼師與朋友都以為自己是被某個好心的獵人救了。
幽靈瘴的毒素從體內抽離很慢,兩人在小屋裏悶了兩三天,漸漸地好奇起來,自己究竟處身何地。而且屋外時常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聲音非常的大,像是巨大物體攪動才會發出的聲音。
等到第四天,兩人體內毒素去掉了八九成,兩人的好奇心也積累到臨界點,於是趁老人不在,決定推開那扇門看看。
鬼師的朋友是個急性子,所以率先走到門口,他先將門推開一條縫,用一隻眼睛瞄了瞄,然後身子忽然僵住,似乎變成化石。鬼師覺得好奇,也湊過頭想要看一眼,卻被他朋友一手推開。“不要看。”他的聲音裏充滿恐懼,但卻又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鬼師被他朋友用力一推,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與此同時,門忽然開了,朋友跌了出去,或者更確切地說被吸了出去。然後門又飛快地關上了。門的一開一合非常快,大概不超過五秒,鬼師坐在地上,隻從門縫邊依稀看到外麵是無邊無際的黑,也不知道是黑夜,還是另外一個更大的黑漆漆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