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可缺,徐海城在心底重複這個詞,方離在民俗學界的份量輕而又輕,絕對沒有達到不可缺少的程度,那麼這種“絕不可缺”一定是指其他,是什麼呢?他微微心涼,這個童年時代的玩伴,少年時代便讓他情愫暗種的女孩,究竟一直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方離曾因?s雲曼西古墓被毀一案接受調查,她的解釋是發現生門,很想在坍塌之前看上一眼,所以才冒險衝進去;然後碰到了假冒甘國棟的曼西族人,而他啟動整個古墓的自毀設置導致古墓的毀滅。正是因為她的說詞,南浦大學決定組團尋找被湮沒的民族曼西族。
醫生從病房裏出來,衝徐海城與小張搖搖頭。
徐海城的心仿佛墜入無邊深淵,再度盯著照片上的方離,究竟發生什麼事,她變成故事裏更羸手中的弓,隻是輕輕一拉發出的響聲,就要了許莉莉的命。
小張看著徐海城一直盯著照片,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擔心地問了一句:“徐隊,現在怎麼辦?”
徐海城抬起頭,很快地,臉色恢複了正常。他略作思考,問:“救援隊什麼時候出發的?”南浦大學考察團在?s雲山區失蹤一事,引起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派出由獵戶與駐地部隊組成的救援隊,深入原始森林裏尋找考察團的成員。
“部隊今天上午從?s雲市出發,他們要到通天寨與帶路的席二虎彙合,估計今晚會到達鬆朗村。”
鬆朗村。徐海城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本子,這是許莉莉隨身攜帶的記事本,上麵記錄著考察團的行程。其中一行寫著:4月10號,鬆朗村,巫師,黑巫術。
太陽一過山脊,天空轉為黛青色,四麵高山一下子變得黑魆魆,似乎要從頭頂倒壓下來。半山的羊腸小道上,方離緊隨著前麵的梁平加快腳步,哧哧地喘著氣,?s雲山區這種突如其來的黑夜,讓她有種無從適應的感覺。
如果不是途中一場大雨,一行七人的考察團應該在半個小時前到達預定目的地——鬆朗村,聽王東說,這是個百來戶人家的村落。比起先前經過的村寨,算不上大,但是越是往深山裏去碰到的村寨越小。蟠龍寨、銅鑼寨和通天寨,都隻剩幾十戶人家,而一旦翻過通天嶺,就隻有莽莽的原始森林。
七個人悶頭悶臉地走著,手杖戳著山路發出篤篤篤的聲響。黑暗挾著夜霧躡手躡腳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吞噬他們走過的山道以及山道兩邊的景致。走在最後的向玉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身後一團渾沌的黑霧越滾越大,好像在追逐著他們,他大吃一驚,再也不敢回頭。
這麼急行軍般走了半個小時,領路的王東忽然放慢腳步,隨後的其他人一個個也跟著慢了下來,紛紛抬頭看著前方。在最後一線天光裏,依稀可見一個村落沿著山坡層層而建。
鬆朗村到了。
大家呼出一口長氣,看著黑暗完全吞沒村寨,然後稀稀落落的燈火亮了起來。鬆油燈的燈火被夜霧暈染成桔黃一團,很不真實的感覺。王東的腳步剛穿過村口的半截青石牌坊,幾十聲狗吠同時響起,被四麵山峰折回,形成層層疊疊的吠聲,仿佛這個世間隻剩下狗吠聲。
沿途的屋子都開始騷動,狗拚命地抓著門,而人則隱在窗後窺視,燈光將他們的腦袋變形地影在窗格上。在一路狗吠與村民的窺視中,王東領著大家右拐左轉地,停在一個院落前。院門口吊著一盞防風煤油燈,隨風微晃,桔黃燈暈給剝落的木門添上一層忽明忽暗的釉光。院子裏的狗吠聲十分尖利,撲騰跳動,木門被它撲得咯咯作響,似乎就要破門而出。
雖然知道狗不會真的躥出來,但是方離與許莉莉還是心生怯意,緊緊挨到一起。
王東上前拍門,嘭嘭嘭。院子裏響起了嗬斥聲,方離聽不懂,但狗吠聲小了不少,想來是嗬斥狗的。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著中山裝,整整齊齊地扣到脖子處。他露出驚訝的神色,握住王東的手說:“王主任,您好您好。”他的普通話出奇的標準。
從門後鑽出一條烏黑的狼狗,站在那人腳邊搖晃著尾巴,黑森森的眼珠透著凶光,嘴巴咧開露出尖利的狗牙。方離與許莉莉齊齊一怵,它大概是感覺到了,伸長脖子衝著兩人惡狠狠地吠了一聲,一副馬上要撲過來的樣子。方離與許莉莉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差點被山道上突兀的石塊絆倒。
那人伸手一拍它的腦袋,嗬斥一聲:“滾進去。”那條狗聽話地轉身鑽回院子裏,一叢毛茸茸的大尾巴搖來搖去,消失在門後。王東與那人寒暄幾句,隨後開始介紹同伴。大家也才得知原來那人是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