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有為回答道:“來了。”
“那談得怎麼樣?”高晗。
辜有為:“談得可以。”
高晗不滿地看了辜有為一眼:“什麼叫談得可以,組織上到底怎樣安排你的工作?”
“他們的初步意見,是想調我到省委辦公廳政研室工作。”辜有為答。
高晗高興地吻了一下辜有為說:“那好哇!”
“可是我沒答應。”辜有為說。
高晗不禁一愣:“為什麼?”
辜有為:“我想回荊南去。”
高晗一聽急了,臉色立即由晴天轉成陰天,盯著辜有為問道:“你腦子是不是進水啦!你也不想一想,這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一份差事。這省委辦廳是省委領導的參謀部,政研室是個重要的崗位,政研室主任是省委副秘書長兼任的,是副廳級。你傻呀!你回荊南去了不起能讓你幹個副縣長什麼的,怎麼能跟這省委政研究室主任比呢?”
“級別不級別,官大官小我都不在乎,我現在考慮的是我不想離開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地方。”辜有為說。
高晗:“難道那個地方留給你的記憶還不痛苦嗎?”
辜有為大聲嚷道:“我不許你這樣說。”高晗看辜有為那怒獅般的樣子,便緘口不語。
正在這時,主治醫師帶著一幫人查房來了,氣氛才得以緩和。
夜闌人靜,人們多數已漸入夢鄉,高晗仍然沒有一絲睡意。她打開病房的陽台窗戶,眺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想著心事。她想到了風華正茂的學生時代,她和辜有為在碧波湖畔相互依偎,彼此發表愛情宣言的浪漫;她想到了在那春風漫卷的改革初期,她和辜有為在月牙河畔互相鼓勵,堅信改革定會成功的激動;她想到了辜有為向中央寫信的前夜,他將已經寫好的信交給她時,兩人相擁而泣,默默無語的沉重;她想到了辜有為被車撞倒在血泊中,麵對死人般的他自己無助的悲痛。想著想著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此時她的心情十分複雜,可以說用文字難以表達。
正在這時,一件薄呢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她轉過頭來,看見辜有為正站在她的身後。見高晗淚流滿麵,辜有為一邊用手輕輕地為她拭淚一邊低聲說:“寒風吹了會傷身體的,回房間去吧!”說完,輕輕地關上了窗戶。
回到房間,高晗依偎在辜有為的身旁,呢喃道:“我不是個追名逐利的人,我隻是覺得爸媽年紀越來越大,遠征也在省城上學,我們又有這次機會,為什麼要放棄呢?”
“我知道,你若是一個追名逐利的人,就不會放棄那麼優裕的環境,跟我到荊南去。”辜有為說。
高晗:“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年輕,或多或少有些理想主義的色彩。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都已過不惑之年,應該變得現實一些。”
“我也曾經這樣想過,但是,當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金銀灘、月牙河那些老百姓難忘的眼神,一想起他們我就會變得激動起來。”辜有為說。
“我知道你的‘農民情結’遠遠超過了親情和夫妻感情。”高晗說。
辜有為:“我看這次這樣好不好,你就留在省城,我回荊南去,等我退休後我們再把家安到省城來。”
高晗沒有回話,辜有為知道她並沒有睡著,因為那淌出的淚水洇濕了他的內衣。
第二天,辜有為用電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餘先覺處長,餘處長說:“我已經把你的要求向省委領導作了彙報,省委領導思考再三,決定讓你擔任荊南縣委書記。”
辜有為驚訝地說:“這怎麼可能呢?”
“這怎麼不可能,通知明天就會發出。希望你挑起這副重擔,帶領荊南人民在建設小康社會中繼續作出貢獻。”餘先覺的話,讓辜有為渾身充滿了力量。
公元二○○五年農曆大年三十,當人們吃完團年飯後,按照習俗照例都領著家人,到自己的祖塋去上墳。
隨著成群結隊的上墳人群,辜有為領著高晗和女兒遠征趕到了埋在月牙河畔的老隊長程子明的衣冠塚前。春滿早已等在這裏,當春滿將供品擺上之後,辜有為領著一家人為這位自己的再生父母三鞠躬,口中念念有詞地說:“幹爹,有為沒有忘記你,沒有忘記金銀灘,沒有忘記這裏的人們,幹兒子來給您上墳了,我們祖祖輩輩盼,您也盼了一輩子的清明盛世已經來到,您該安息了。”
正說著,村頭的高音喇叭打開了,播音員用那渾厚的聲音,非常激動地播報:全省廣大農民朋友們,今天,省委書記於國柱接受新聞記者采訪時宣布從二○○五年元月一日起,我省將在全省範圍內全麵取消農業稅。在我國具有兩千五百多年曆史的農業稅被徹底取消,這標誌著“皇糧國稅”從此退出了曆史舞台。其意義重大,令人歡欣鼓舞。這是送給我省廣大農民朋友的一份特殊的新年禮物。
新聞播完以後,接著播出歌唱家宋祖英演唱的《今天是個好日子》,那歡快的歌聲,抒發了億萬農民此時的心聲。
辜有為拍拍春滿的肩頭說道:“天下重農耕,一跨越千年。更好的日子還在後頭哩!”
春滿樂得直咧著嘴衝他點著頭道:“是呀!更好的日子正在向我們招手哩!”
這時,遠征點燃了一箱震天雷,那一道道絢麗的禮花,帶著長長的哨音在天空中綻放。緊接著周圍也陸續燃放起了各種各樣的禮花,一時間夜空變得五彩繽紛,讓人目不暇接。
初稿寫畢於二○○八年十一月八日
修改畢於二○○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三稿改畢於二○○九年六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