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貝多芬書信集(3 / 3)

我親愛的忠誠的好友:

我很高興從布羅伊寧那裏再次收到你的來信。請原諒,我的身體太差,不能回複。但是你可知道,你跟我提起的事情,都是我願意並且希望聽到的。對於我的身體狀況,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還遲遲不能複原。雖然醫生沒有說,但是我還是可以看出來,我還需要進行第四次手術。我耐著性子,想著大概一切事情都是善惡相伴吧,也許厄運也伴著善意……但是現在讓我很吃驚的是,從你的回信來看,你什麼都沒有收到。讀了這封信你就應該明白,早就在去年的10月10日我就給你寫信了。而肖像的事情,也是同樣的情況,當你收到的時候,你就可以看到上麵所署的日期了。“弗洛·史蒂芬說過(此句引自一首著名的歌曲。)”,總之一句話,如果有可能,史蒂芬希望能將這些東西交給你,但直到如今它們還是擺放在這兒,並且,到如今,再把它們送回去就很困難了。現在,斯格特和庫會將肖像還有樂曲一起寄回去給你。我多想和你說說話兒啊!但我身體太虛弱了,除了在心裏擁抱你和你的洛申以外,我什麼也做不了了。

對你和你的家庭表達我忠誠的熱愛和情意。

你們的老朋友,真正的朋友,貝多芬

(維也納,1827年2月17日)

(五)貝多芬致埃萊奧諾雷

我尊敬的埃萊奧諾雷,我最好的朋友:

來到這個城市快一年了,直到現在才給你寫信。盡管如此,我時時刻刻都掛念著你。沒錯,我常常和你以及你的家人談心,但實在是因為個性沉默的原因,使我不善於言辭。多年來,我始終無法忘記那場爭吵,對於過去我的所作所為我真是後悔莫及、深惡痛絕。但是,那也無法將它抹去,我以前的舉止是不光彩的並且違背了我自身的性格,如果能讓它的痕跡消失,我願意用盡世間一切的辦法。的確,許多因素導致我們疏遠了,尤其是我們談話中隱藏的深意,使得我們沒有和解原諒彼此的可能。我們都對自己所說的深信不疑,認為那才是事實,但實際上,我們都上當了,那些不過是氣話而已。是的,你的高貴與善良,保證讓我很快地原諒你。人們都說:真正的懺悔是承認自己所犯的過錯,因此,讓我們徹底結束這一切,從中吸取教訓吧,通常,朋友間發生矛盾最後不要找人調和,直接麵對對方才是最好的方法。

隨同此信附上我獻給你的作品,隻為讓它更優秀,因此獻之於你。在此,我忐忑不安地發表這件小作品,以此表達我對你最崇敬的敬意、對你最深厚友誼以及對你家庭的想念。接受這份薄禮吧,希望你明白,它來自於一個深深崇敬你的朋友。噢,隻要它能帶給你歡樂,我就心滿意足了。曾經,我在你們家度過了那麼幸福歡樂的時光,希望它能喚起你對這些時光的回憶,不久以後我也要回去了,也許它能讓你記得我,知道我重回故鄉的那一刻。噢,我親愛的朋友,那時候我們會多麼開心啊。到時候你將會發現我變得幽默活潑些了,因為時間和好運撫平了過去慘淡的皺紋,如果你碰到了B·柯奧柯的話,一定要告訴她,她連個信都不給我真是太不應該了,我給她寫了兩封信,給馬爾克斯三封信,都杳無音信。幫我轉告她,即使她不想回信,定要督促馬爾克斯給我回封信的。最後,我有個小小的請求:我親愛的朋友,如果再能擁有一件你親手編織的安哥拉羊絨坎肩,我會萬分高興的。原諒我過分的要求吧,因為我對你送的每件東西都萬分珍惜。而這其實是我的一個秘密,這種萬分珍惜的原因在於一點小小的虛榮心——我擁有波恩地區最傑出的、最珍貴的女性送的禮物。在波恩時,你善意的第一件坎肩,我仍然保存著,但由於款式過時,我隻能將它作為一件禮物藏於衣櫥之中。如果你能盡快地給我回信,我將非常開心。如果我的信件能讓你欣悅,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我會經常給你寫信的,也請你把最新的消息告訴我。任何事情我都能欣然接受,隻要我能夠借此表達我最崇敬的心情。

你的摯友,路·範·貝多芬

(1793年11月2日,維也納)

(六)韋格勒與埃萊奧諾雷·特·布羅伊寧致貝多芬

我親愛的好友路德維希:

在我送裏斯的兒子去維也納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你(裏斯(1784—1838),德國鋼琴家兼作曲家。)。我已經離開維也納28年了,如果不是每兩個月給你一封信,那你應該指責我的沉默,在我給你的最後兩封信之後。這是不應該的,特別是在現在的時刻。像我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最大的樂趣莫過於沉湎於過去的生活,特別是那些愉快的青年時代。對於我來說,通過你的母親,我更深刻地了解你,並且產生我們之間如此親密的友情,願上帝保佑她,這些是我樂於回憶和享受的,這是我一生中最為耀眼的時刻。我遠遠地觀望你,仿佛在看一個滿載榮譽而歸的英雄。我可以非常榮幸地說:“他的發展並不是沒有受到我的影響。他曾經向我袒露心扉,說起自己的理想。後來當他受到旁人的誤解,我才漸漸懂得他的興趣。”感謝上帝能使我和我的妻子談起你,現在再將你的故事講給孩子聽!對於你,在你高貴的母親離開之後,你經常跑到我嶽母的家中來,你對這裏的熟悉甚至超過了你的家。再和我們說一次吧:“好的,在快樂中,在悲傷中,我都會時常想念你們。”一個人即使像你現在這麼享受盛譽,那也隻有年輕的時候讓我們能感受幸福。波恩,克羅伊茨貝格,戈德斯貝格,佩比尼哀等等,這些應該是你經常魂牽夢縈的地方。

現在我想和你說說我和我們,這樣能讓你回信時有一個好的實例。

一七九六年我從維也納回來之後,生活就每況愈下。有幾年我不得不靠行醫養家糊口,而在這個偏遠的地方,我需要多久才能夠解決溫飽。之後我做了教授,有了固定的薪水,在一八〇二年結婚。一年之後我的女兒降生,現在差不多也接受完了教育。她明辨是非,為人正直善良,同時繼承了她父親清明的品格,她把貝多芬的奏鳴曲彈的感人至深。在這方麵沒有什麼好稱讚的,這隻是天生的稟賦使然。一八〇七年,我有了一個兒子,他現在在柏林學醫。四年之內,我想把他送到維也納來:你能夠幫忙照顧他嗎?……在今年八月份我過了自己六十歲的生日,那天來了六十多位親朋好友,其中有城裏上流的人物。從一八〇七年開始我就住在這裏,現在我有了一棟漂亮的房子和一個本分的職業。上級對我的工作表示滿意,國王賜予我勳章和綬帶,讓我受到了無上的榮譽。洛申和我的身體都還好。好啦!這些就是我的情況,現在輪到你談談你的情況了。

你永遠都不想把你的目光從聖埃蒂安教堂轉移到別的地方嗎?在旅行之中也感覺不到放鬆和快樂嗎?你不想再來看一下萊茵嗎?在此,洛申和我,誠摯地祝福你。

你的好友,韋格勒

(1825年12月28日,科布倫茨)

親愛的貝多芬,多年的老朋友啊。要韋格勒再次給您寫信是我的願望。如今這個願望已經實現,但是我還想多說幾句,不僅是為了讓您回想起我,而且更加迫切的是希望您回來,難道你不想回來看看美麗的萊茵河麼?難道你不願意,回來看一下萊茵以及您的出生地,帶給我和韋格勒最大的快樂嗎?我們的女兒朗亨,感謝您給她的童年帶來了很多幸福的時光,在我們談論到您的時候,她總是格外的開心,她知道我們年輕時在波恩的小事情,不管是爭吵還是和好……如果能看到您,她將非常開心!很不幸,我這女兒沒有什麼音樂天賦,但是她在這方麵十分用功,多年的持之以恒,使得她能夠彈奏出您的鳴奏曲和變奏曲等等,這是多麼的幸運。音樂在韋格勒的生活中是如此的重要,所以女兒給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色彩。尤裏烏斯在音樂上還有點才能,但是現在還不知道刻苦用功,最近六個月,他很快樂地學著大提琴。聽說柏林有很多優秀的教授,我們相信他會取得長足的進步。兩個孩子都像父親一樣高大,感謝上帝,韋至今保持著平和和快樂的心境,孩子們受父親的影響,也是如此。韋最愛彈奏您變奏曲裏麵的曲子,老年人都有自己的愛好,但是他不排斥彈奏新曲子,在那個時候,他總是保持著難以想象的耐性。他特別喜歡您的歌,每次走進他的房間,都會坐上鋼琴凳,彈上幾曲。所以,親愛的貝多芬,您可以發覺,我們是多麼的想念您。但願您能告訴我,我們還沒有被您完全忘記,我們對你還是有些許的意義。如果不是我們的願望總是難以實現,說不定我們早就去維也納了,到我哥哥的家裏去探望您了。這個旅行計劃終歸是落空了,因為我們的兒子現在在柏林。韋已經把我們的一些事情講給您聽了,我們不會有絲毫的抱怨。對我們而言,即使是在最艱苦的時刻,我們也比別人要好一點。現在最幸福的就是全家身體健康,兒女孝順。是的,他們沒有讓我們難堪過,他們都是快樂而善良的孩子。——隻有在布爾沙伊德死去的那次,朗亨才感到很大的傷痛,——那些事情,我們大家都會銘記在心。再見了,親愛的貝多芬,祈盼您心懷慈悲,想念我們吧。

埃萊奧諾雷·韋格勒

(科布倫茲,1825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