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教育了我,世界如此險惡,需要上班的林黛玉,不鍛煉身體就活不下去。先從身體上讓自己強大和獨立起來,其他的便都可以一一攻克。
在局限中奮力奔跑
這不是一個關於跑步達人的故事。
有些人“天生就會跑”,也有那麼一些人“天生就不太會跑”。作為學會走路很晚的人,我憂傷地屬於後者。十六歲的生日禮物是“這一年夏天膝蓋上沒有傷”,也就是說在漫長的童年與青少年期,我都在“走路拌蒜、跑步磕臉”的過程中度過。
參加跑步比賽?如果說這個詞在今年之前和我產生過任何聯係,那大概是小學二年的一次運動會200米比賽,那次我曾很榮幸地得了第二名——因為隻有兩個人參賽(包括我在內)。比賽前老師認為參賽人數太少(隻有一個人),於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坐在第一排無精打采低頭玩手的我,便逼我參賽充數。
那次輝煌之後我見好就收,再也沒參加過任何跑步比賽,人生跑步的最差成績也因此保持在第二名很多很多很多年。
今年年初,當我決定開始跑步的時候實屬無奈,因為“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對我來說已是奢望。那時候基本上工作半小時或者說話十分鍾就累得想找地方躺會兒。
體弱多病一輩子,在這個勵誌而高效的年代,我終於無法忍受做什麼都比別人慢、效率低的先天劣勢,決定像偶像村上春樹君一樣開始練習長跑。
村上春樹的那本《當我談論跑步的時候,我在談論什麼》,基本上是長跑運動和小說家自我形象的廣告營銷文案書。關於“堅持長跑訓練對生活的影響”,村上在書中寫道:“持之以恒,不亂節奏,對於長期作業實在至為重要。一旦節奏得以設定,其餘的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
看到這句話,我就像在電視購物上看到“使用此產品,永葆容顏不老”的主婦一樣,義無反顧地投入到夢境般美麗的長跑世界了。
第一次跑步,我跑到500米的時候便氣粗腳軟,於是認真地問了自己一個問題:“邵夷貝,是跑累了痛苦還是整天無精打采痛苦?”
邵夷貝回答道:“是花了很多錢買了這麼貴的跑鞋跑服、如果放棄了最痛苦!”
為了不花冤枉錢,我得以開始堅持跑步:從一周兩三次到基本上隔天就跑,平日每天至少半小時、周末一小時。前提是:不管速度、隻看時間、跑跑走走隻需保持出著小汗,所以這並不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
當然為了堅持跑步,我也會努力尋找其中的點滴樂趣。
我發現通過跑步旅遊或者跑步故地重遊,可以感受到比出門就坐車多許多的細節和感受。比如今年過年我回老家,跑過了中學校門、跑過了小時候被小混混搶錢的路口、跑過被師兄拒絕的草坪……那些回憶一一湧現,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再現了她被忽視已久的美感。
日本繪本插畫家高木直子有本繪本叫做《一個人去跑步》,通過繪圖描繪了她作為一個同樣運動細胞不靈光的文藝女青年,如何一步步努力直到跑完全程馬拉鬆的故事。
這本書為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跑步樂趣、也是激勵自己堅持訓練的好辦法——計劃出未來一年內10公裏、半程和全程馬拉鬆的比賽。選擇外地的比賽,不僅可以給自己安排一些出門旅遊的借口、還可以因為“有比賽在眼前”的緣故,逼迫自己不得不為了完賽堅持訓練。
我報名並參加的第一個比賽是今年六月底的鐵木真草原馬拉鬆大賽10公裏組比賽,在這之前我雖說一直在跑步,卻多數時候是在小區和公園跑步,對“公路馬拉鬆”和“越野馬拉鬆”的區別也完全沒有概念。
這個比賽“據說得爬山”,我便開始練習跑山。基本上一到周末便會去跑山,和朋友相約或者參加網上的約跑活動,跑過了北京市內幾條相對經典的跑山路線——老山、模式口以及香山玉皇頂。
因為對自己的速度沒信心、一跑到五、六公裏又會累到必須得走會兒,所以我到比賽之前也不怎麼了解自己的“配速”、並且從未連續跑過10公裏,對於自己能跑成什麼樣子完全沒有概念。
比賽前一天我大概走了一遍賽道,發現十公裏的賽道上沒什麼大的坡,內心得到稍許安慰。於是默默地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保倒數第二,爭倒數第三,盡量不跑倒數第一”。
有句話說:“人之為人最光輝之處,便是他永遠存在於局限性中,卻能時刻擺出奮力向前的姿態。”
我一直以為自己選擇跑步是充滿光輝的,但是當我來到起跑點、卻看到一團更加巨大的光輝照耀著我。一個目測至少200斤的哥們兒淡定地存在在我旁邊,擺出了準備起跑的姿勢。在這裏,我三次代表所有業餘運動員感謝存在在長跑運動中的胖子,謝謝他們向我們展示出人類麵對局限時充滿英雄氣概的勇敢。
就在“不跑倒數第一”的願望似乎實現了的心情中,起跑槍聲響起,參加十公裏、半程、全程比賽的所有選手共同衝出了起點。因為平時訓練以慢著稱,並對自己的耐力毫無信心,一開始我便被大多數人拋在了身後,包括那個充滿光輝的胖哥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