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食物的曆史

第一部分 烹飪的發明第1節 進化之火(1)

第一次革命

“一條麵包,”矮胖子說,

“就是我們所需要的:

再加上胡椒和醋

就更好了——

現在,如果你準備好了,親愛的牡蠣,

我們就開餐吧。“

劉易斯卡洛,《透過玻璃窗》

這樣,你就看到所有東西了,生的食物和火的化學作用——它不僅使食物更幹淨,也讓整個房間蓬蓽生輝。

威廉姆薩森,《藍天,褐圖》

進化之火

沒法吃牡蠣。在飯店裏,你可以看見講究的食客用手把玩著它們,墊著薄薄的餐巾,裹上檸檬汁,抑或是蘸著味道奇怪的醋,抑或是在上麵撒上鮮亮的紅色辣椒醬或者其他一些不知名的、讓人咂舌的辣油。這是一場驚心安排、自製力的考驗,專門用來渲染這種貝類動物的死亡,是一種溫柔的煎熬,有時候,你仿佛能感覺到受害者的扭動和畏縮。然後,食客熟練地使用著湯匙和叉子,將牡蠣夾起,把它從貝殼裏移到冰冷的銀盤中。當他將這種光滑的軟體動物送到唇邊,牡蠣身體上發出的熠熠閃光,與餐具的光澤交相輝映。

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吃牡蠣的,但這恰恰意味著他們喪失了真正的美味。隻有當你舍棄了餐具,親手將帶殼的牡蠣放到嘴邊,仰著頭,用牙齒將它從殼上撕下來,品味著那略帶鹹味的湯汁,然後用上齶抵住它,再生吞下去,你才能享受這難忘的曆史時刻。很多時候,嗜吃牡蠣的人都很喜歡貝殼中有些微臭微鹹的味道,那是沒有加芳香劑的自然味道, 也是奧索尼烏斯所喜歡的,“在那甜美的湯汁中,夾雜著大海的氣息”,或者引用一位當今著名的牡蠣專家的話說,你的目的是獲得“對於大海的切身體驗,以及海草和海風……你在品嚐大海,正是這樣,隻有喝上一口海水,才能感受到大海的魔力。”

在西方飲食的所有菜式中,唯獨牡蠣是不需要宰殺和烹飪,直接食用的。這是最接近“天然”的東西——唯一可以被稱作“源於自然”、絲毫不帶有任何諷刺意義的食物。當然,當你在飯店裏食用牡蠣時,它的殼已經被受過良好訓練的廚師,用文明的方法和適當的技術手段刷洗過了,變得不再潮濕,這是一種神聖的儀式,也是時髦的炫耀。在此之前,牡蠣是被放養在水下的石板上或木籠裏的,在養殖場裏成群生長,受到精心嗬護,被熟練的雙手采集下來……而不是從大自然中掠奪的戰利品。但是,正是這種食物將我們與祖先連接起來——今天我們食用它的方法,與人類首次取食它的方法相同。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即使你和有些人一樣,相信在人們采摘和生吃梨或核桃時,能聽到水果中發出的尖叫聲,你也能夠發現,除了少數例外,比如菌類和海藻,在現在西方飲食中,沒有什麼食物比牡蠣更加“天然”了。我們吃的水果和蔬菜,甚至從荊棘上采摘下來的“野生”漿果——都是栽培或人工選種的結晶。牡蠣中卻幾乎沒有人為的痕跡,完全是自然選擇的結果,並由於海域的不同,品種各異。而且,在我們食用的時候,它是活的。在其他文化中還有很多類似的食物。澳大利亞土著居民食用橡膠樹中的木蠹蛾幼蟲,胃裏有半消化的木漿,所以身體圓滾滾的。夏威夷土人吃自己身上的活跳蚤,覺得“甘甜如飴”。據說非洲努爾族的戀人們通過撿食對方頭發中的跳蚤來表達愛意,馬塞族人喝牛傷口中流出的鮮血,埃塞俄比亞人喜歡吃帶有蜜蜂幼蟲的蜂巢,我們則吃生牡蠣。“在食用時有一種可怕的肅穆”,正如薩默賽特·毛姆所觀察的,“想象力遲緩的人無法抓住這個瞬間”,足以使性格柔弱的人哭泣。另外,烹調會毀了牡蠣,這一點,在可以生吃的食物中顯得非常特別。可以將牡蠣放在牛肉腰花布丁裏,或者裹在鮮肉裏用火烤,就象英國人的吃法,或者放在各種各樣的芝士醬中,如同洛克菲勒牡蠣和馬斯格雷夫牡蠣的吃法。也可以把它放在煎蛋裏,正如那道中國廈門的地方名菜,或者將牡蠣垛碎後,放在小牛肉或魚肚裏,改變其原來的味道。創新的菜式有時候可能更加成功:我曾經在倫敦的雅典娜飯店吃過一道用牡蠣做的菜,印象很深刻。那是將牡蠣用葡萄酒與醋醃製後,糊上菠菜口味的調味醬。這樣的實踐當初隻是出於玩笑,卻成為了罕見的美食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