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又跑去天台看書,自打和光頭女關於天台到底是誰的問題起了小爭執之後,隻要天台有人的時候光頭女就窩在房間裏不出來,千葉也很少去天台彈西塔琴了,隻有我堅持每天晨起後趁著好天氣去讀書,淺香偶爾上來晾曬剛洗的衣服。推開天台的鐵門,吱嘎一聲響,探出頭去瞧見光頭女躺在毯子上閉目養神曬太陽,這時的她看起來沒有往日那副盛氣淩人的德性,還是很祥和的。我找了處陰涼地兒坐下來看書。

“你又來了啊?”剛翻了幾頁書就聽見光頭女對我說。我側目看了看她,隻見她依然閉著眼睛悠然自得。我“噢”了一聲繼續低頭看書。

“我住這兒好幾個月了,在這兒學瑜伽。之前每天都有很多人到天台來喝酒大聲嚷嚷,真是可惡。後來誰要是上來,我就把誰轟走。”光頭女的眼睛很好看,碧藍如海。“如果你住在樓頂,你也會這麼做。”從光頭女的房間裏傳來印度小曲,水管裏漏出的水滴打在塑料桶裏發出“啪嗒啪嗒啪嗒”的聲響,不遠處旅館的頂樓一對歐洲情侶在接吻。神廟偶爾會飄出祈禱的鍾聲。後來我們就沒再說話了,光頭女躺在上午的陽光裏,慵懶的樣子像隻貓,我終於讀完了隨身帶的一本小說。

在宅女級別裏,我屬於中級的。在瓦拉納西,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上網睡覺,唯一的運動就是和維卡斯每天夜遊恒河。我很懶,如果每天讓我接受巨大的信息量,我一定會難過地死掉,我寧願和當地人一樣,每天出去喝杯茶,晃兩圈之後回去睡大覺。有時心情舒暢了,總覺得今天該做點什麼的時候,就出了老城區去看神廟,偶爾也去瓦拉納西大學晃兩圈,感受一下印度大學的人文氣息。當維卡斯邀請我一起去看電影的時候,我還是著實吃了一驚。我吃驚的不是維卡斯邀請我去看電影這件事,而是到印度已經快兩個月了卻一場寶萊塢電影都沒看。

晚上8點半,維卡斯準時來敲門,手裏握著兩張電影票,我還在房間裏磨蹭著。

“你就穿這個嗎?”維卡斯打量著我,一條闊腿褲,一件破短衫,又披了個麻袋似的披肩擋風,一雙掉色的人字拖,頭發像雞窩。“你的牛仔褲呢?”

“沒有。”牛仔褲那麼重,我才懶得帶呢。

“你不穿帆布鞋嗎?”

“不舒服。”帆布鞋隻在某些特殊的場合,諸如爬山涉水時才會被我套在腳上。看電影是去享受的,不是去遭罪的。

“在印度,男孩女孩約會都是穿帆布鞋,牛仔褲的呀!”維卡斯建議我換掉身上穿的這身風塵仆仆的旅人裝。

“這不是約會,隻是去看場寶萊塢電影而已。”我說著鎖上門下樓走人。

電影院在老城區外麵,我跟在維卡斯後麵走在昏暗的街道上,穿過數條不知道名字的小巷子,終於看見寬敞的馬路了。

“你得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你在我旁邊走好嗎?但是我們不能挨得太近,你得在我視線的範圍內,晚上街上太亂了。”維卡斯剛走出街口就對我說。

“為什麼啊?”“警察。被警察看見我會被罰款。”維卡斯不好意思地說。“為什麼要罰款?”我有點好奇。男生女生一起走還要罰款?這是政府針對暴漲的人口出台的新政策嗎?

“因為你是遊客。如果被警察看見晚上當地男孩和遊客在一起,他們會認為是我欺負你或是要挾你。”維卡斯聳聳肩,表示這是一項傻帽的政策。我看了看站在崗亭外拿著警棍的警察,原來他們和遊客一條心啊。

電影院門口掛著沙魯克汗的海報,身姿迷人,眼神明亮。電影院裏寥寥數人,我們買了些爆米花,等檢完票就進去找座位。我們坐在靠後的位置,票價比前排的位置貴,但是也隻有國內電影票價的三分之一不到。我向維卡斯詢問我能不能聽懂時,“放心吧。你能看懂,有英文字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