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伽耶是個小地方,隨便溜一圈就能和鎮子上70%的活寶們混熟,再嘮上幾句第二天就會被請去當地人家裏做客了。我搬去了中華寺,每天清晨伴著大雄寶殿的鍾聲醒來,迷迷糊糊中聽見同房間的阿姨在黑暗裏穿衣服,洗手間的水嘩啦啦的響,大約20分鍾之後,房間裏重又恢複寂靜,朝聖團的阿姨們跟著比丘尼師傅去了大菩提寺做早課。8點一刻,伴著燦爛的陽光,我從被窩裏鑽出來,洗刷完畢後就去攤位找鬆子喝茶吃餅幹,接著再去卓瑪和東措的攤位喝茶教中文,奶茶喝飽了,慢悠悠地一路走去菩提寺。在菩提寺又遇見卡皮爾幾次,越看越覺得可惡,幹脆裝作沒看見。卡皮爾幾次想找我說話,我都緘口沉默不理睬,他真是把我那顆樂於助人的心傷透了。
旅行中最艱難的是別離,最容易的是告別。一旦你決定和對方告別,這就意味著你又要踏上新的征程了。在菩提寺遇見的一個印度男生告訴我,瓦拉納西亂得像鍋大米粥,他在那裏隻待了5個小時就決定撤離混亂的現場了。我感到很詫異,居然還有印度人告訴我他不喜歡他們的聖城——瓦拉納西。即使眼前的男生如何恐嚇我,我去意已定。在菩提伽耶宅了5天後,我決定出發去瓦拉納西,去看那鍋混亂的大米粥。
傍晚的時候我去卓瑪和東措的攤位告別。我們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擁抱著說再見。“立欣,下次你來印度,如果我們不在菩提伽耶,就一定在達拉姆薩拉。記得一定要來找我們。”東措的眼眶有些濕潤。
“這是我和東措送給你的,希望你旅途安全。”卓瑪遞給我一個刻著六字真言的蓮花墜子,卓瑪抱了抱我。東措和卓瑪今天特意早早收了攤子,我們三個一同去菩提寺晚祈。東措告訴我,她們每天在收拾完攤子後都會去菩提寺做晚祈,鬆子也一樣。
從菩提寺回來的路上,碰巧遇見鬆子和她的愛人在收攤。“鬆子,我晚上就要走了。11點的火車去瓦拉納西。”鬆子正忙碌著將玻璃盒子搬到自行車後座上,聽見我這麼說便停下手裏的活兒,抬頭看著我。
“就你一個人去火車站嗎?”她說。我點了點頭。“那可不行。早些時候有個日本女孩晚上從菩提伽耶去格雅的路上被人殺了,橫屍荒野。我可不放心晚上你一個人去火車站。”鬆子轉頭向圖登用印地語交談了片刻。
“晚上10點我們在這兒等你,陪你一起去火車站。格雅火車站晚上很亂。你一個人我實在放心不下。”鬆子善良的樣子讓我鼻子一酸。我和鬆子隻相識5天而已,算不上知心的那一類朋友,但是她給我的溫暖卻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多年。
晚上10點鍾,剛從中華寺的正門出來,遠遠地就看見鬆子和圖登站在老地方,傍晚的時候鬆子就找了朋友的車。我們坐在車裏沉默著,鬆子拉著我的手,窗外是黑漆漆的夜空,沒有星星,隻有汽車引擎的聲響在空氣裏震動著。鬆子送給我一串手鏈,是她自己親手做的,一串代表運氣的彩色印度石頭。她將手鏈戴在我的手腕上朝我笑了笑。
“我希望你能有好運氣。”鬆子指著剛剛戴在我手腕上的手鏈說。我在黑暗裏側頭看著鬆子,鬆子笑的時候讓她看起來很溫柔,似乎能照亮這漆黑的深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