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隻強大的蝸居動物來說,曬曬太陽,睡睡覺,吃吃東西最好不過了。優雅女回科欽了,每天早晨我都睡到自然醒,喬一早就出門去散步了,通常她回來時我正好醒來,洗洗刷刷後一起下樓吃早點,接著巴布會陰魂不散地準時出現在我麵前,除了學著李小龍嚎叫幾聲外,就是嚷嚷著要學習中國功夫。下午我去找受傷妹學簡單的瑜伽體位消磨時間,有時跟著喬去“走親訪友”,順帶海吃海喝。晚上我和喬走著去常去的印度小餐館吃飯,鎮子真小,走到哪裏都能遇見拎著啤酒的木村君,他正準備和狐朋狗友騎著摩托找地方喝酒怡情。木村君每次都像沒睡醒的癮君子,站在路燈下,抽煙開玩笑,等拿到外賣後再次絕塵而去,留下喬獨自站在炎熱的空氣裏沉淪愛河。
一日下午,我正在天台上和巴布上躥下跳,人猿泰山一般飛簷走壁之時,接到木村君的電話,心中狐疑著到底是什麼事兒讓木村君給我打電話,常理來說,喬是木村君的直接聯係人。
“喂喂喂立欣,快過來一趟。出事了。”我剛接通電話就聽見木村君在那頭大聲說話,聲音近乎於咆哮。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啊!”我心裏忽然像墜著一塊兒大石頭,瞬間一沉。
“你快過來吧,過來再說。就在街口的超市這邊。”木村君撂下話後掛掉了電話,我聽著手機裏傳來的陣陣忙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告訴巴布有急事出門一趟就衝下天台,一路狂奔到超市。遠遠就看見一堆人圍在一起,裏三層外三層地湊熱鬧。我站在人群外踮著腳尖,看見木村君和喬被擠在中間,圍觀的人們大聲嚷嚷著印地語,似乎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帷幕。“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闖禍了?”我奮力擠進圍觀的人群,滿頭大汗地出現在喬和木村君麵前。
“怎麼回事啊?你哭什麼啊?”喬滿臉淚水,小聲嗚咽著,真是急煞旁人。“我摸狗的時候被咬了。”喬捂著的手鬆開給我看,傷口在虎口偏下的位置。“走!去打針啊。站這幹什麼啊?”被狗咬了還要站在這被一群印度佬圍觀,真是夠倒黴的。
“這就是問題關鍵。”木村君對我說。“她害怕打針,所以她才哭的。”聽到木村君這麼說,我忍俊不禁,想張嘴大笑幾聲,迫於眼前嚴峻的形式愣是沒笑出來。
“走吧。不打針可不行。誰知道印度狗攜帶的是什麼病毒。”我拽著喬的胳膊準備走。喬像塊兒石頭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隻是摸了摸那隻狗而已,它就咬我。”喬抹了一把淚水。“印度人吃素,印度狗可不吃素。快走吧,要不然過了時間打也沒用了。”我嘮嘮叨叨起來真的像個老太婆。“杵在那幹什麼,幫個忙啊。”我朝木村君喊了一聲,木村君站在旁邊也不動彈。
“我不敢了。”木村君看起來有點膽怯。“我剛剛在街上遇見喬,她說她被狗咬了,我就拉她去打針,結果她一聽見打針就大哭起來,別人以為我要當街非禮她,就開始聲討我,還罵我。”木村君一臉委屈地看著圍觀的人群。原來圍觀的印度佬不是來湊熱鬧的,是來聲討鹹豬手的。聽到木村君這麼說,我的肚子都笑疼了。
“走!走!走!你今天必須打針。你不想打也要打,就別在這兒磨蹭了。”喬被我和木村君生拉硬拽上了摩托。
“我真的怕打針啊。可不可以吃藥就解決呀。我從小學以後就沒打過針。”喬一邊抹淚一邊向我和木村君求情。我和木村君鐵著臉告訴喬,這針是打定了。“我在家都沒打過針,跑來印度打印度的針,我還沒瘋!”
“你不打針可就真瘋了,而且還是狂犬病。”我推搡著喬上了摩托車。我們三人坐著摩托車揚塵而去,留下圍觀聲討鹹豬手的印度佬們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以後我在這兒是沒法兒混了。”木村君的聲音被摩托引擎蓋過了一半。“我被人當做是一個光天化日之下非禮未遂的人。我說這也太讓人鬱悶了吧,誰大白天的在街上當鹹豬手!”
喬聽見木村君這麼說破涕為笑,我大笑了幾聲,風鑽進嗓子裏嗆得我胃裏一陣反酸。回旅館的路上喬捂著手一言不發,估計不是被狗嚇到了,而是被針管驚到魂了。
“你們知道嗎?上帝是會發光的,上帝是偉大的。”我正在安慰喬這一針隻是個開始,還有幾針正在等著她時,眼前冒出一個黑不溜秋的印度佬,頭發梳得鋥亮。我和喬麵麵相覷,斷定眼前的這個人肯定精神失常。
“我很樂意跟你們談談上帝。”失常的印度佬滿臉笑意。
“上帝不樂意你談論他老人家。”正當我準備拉喬閃人時,旁邊榨鮮果汁的年輕人將失常者趕走了。
“他在鎮子上可出名了,精神失常,很嚴重。”果汁青年說著將手指著太陽穴,做了個腦子有病的手勢。
“其實在這兒當瘋子也不錯。多愜意呀。站在海風裏發瘋,不是每個瘋子都能享受到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