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薪水
我的薪水一個月三千，這當然和我當年的薪水沒法比，不過現在人老珠黃，而且又多年沒有工作過，也不敢要求，隻求能安安心心在這公司呆下去就好。老板不是整天這裏主持婚禮，就是那裏主持開業，要不就是和美女會餐，忙得不亦樂乎。我在新公司呆了不到一周，就完全明白了這公司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戲，沒了興致。比如今天總監說要為電視台做一個劇本，大家呼拉拉地坐一圈子開個會，興高采烈地討論完畢，過了幾天就毫無動靜；或是明天總經理說有個大樓盤要我們去做宣傳計劃，要我們趕緊拿出方案去競標，再過不了五天，老板臉色陰沉地說：那事有主了，輪不到我們……總之，所有再令人向往再怎麼讓人激動的事，無一例外等到一個結果——熄火吧。
老公見我有了工作，更省事了，除了每月拿出按揭來，一分錢家用也不給。我們倆在家裏碰麵，要是說上一句話，比跟一個野鬼對話還訝異，我看到他，好像聲帶都壞死了一樣，我相信他比我好不到哪裏去。到了有一天，當我估計他這個時候可能在家時，我就在外麵和同事磨蹭到很晚回家，衝完涼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間，早上盡量早起，收拾停當早點出門，為了不跟他碰麵。萬一我準備起身的時候他有響動，我寧願遲到也不起床。好在這家破公司從來不在乎公司的員工幾點鍾上班，因為我們的有文化的老板是個時尚的人，每天不到十一點不可能到公司的，共他人，比我好不到哪裏去。老板不管誰還管？
終於熬到第二個月的十五號，這是發薪水的日子，可是每個人都去財務總監那領了錢，唯獨沒有我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問，瞅個空問一個平時拉家常比較多的同事，他告訴了我。原來公司有一條死規矩，沒有滿一個月的不能發薪水，而且還得壓半個月的，也就是說，如果我不是從上個月一號正式上班的，我這個月就領不到薪水，隻能下個月一起領。這樣一想，還有一個月才能拿到那微薄的薪水，心都涼了半截。
如此一來，我上班就有些怠慢起來，而且這種工作簡直是慢性自殺性質的，不用動腦子，隻記一下哪個樓盤要開了，哪家酒店要開業，哪個業務員有可能拉到一筆什麼單，哪個業務員的事情談崩了，我越來越沒興趣做這些無聊的事。老板因為經濟壓力也臉色不好起來，我一直對公司的生存抱深切的懷疑態度，試想一下，公司十來個人，就算業務員的薪水不高，總經理不要錢吧，可這中間的幾個所謂的總監和經理總得有薪水吧？還有房租水電，從哪裏開支？我到公司一個多月，就見過做了三宗小單，一單是幫一家酒吧搞開業慶典，一單是幫一個企業做五年慶，還有一單是接了一個婚禮，我三單加起來，利潤最多也就五六萬，不夠公司要開支的五分之一啊。
後來隱隱約約聽到這樣的故事：老總是離婚的人，沒有孩子，跟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富婆有染，聽說老富婆老公在外國，自己有三家工廠，兩家公司，這家名字嚇人的公司就是老富婆為老總開的，目的就是讓他不那麼寂寞無聊，老老實實會一會他的老友，在深圳呆著就是了。想一想老總四十來歲的人啊，還要靠特權色相才能生活，人啊，真TMD都不容易啊。
就在我安心等著發薪水的日子到來的時候，有一天老總沉痛地告訴我們，這個公司開不下去了，給我們結算薪水走人。那一天，離我上班的第一天正好是五十五天，我又成了一個無業人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