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冤哉叔武(1 / 3)

二十四、冤哉叔武

公子歂犬恐留下叔武,使其兄弟相逢,敘出前因,遠遠望見叔武到來,遂彎弓搭箭,颼的發去,射個正著。

衛大夫元咺,逃奔晉國,見了晉文公,伏地大哭,訴說叔武被殺之事。

晉文公見周襄王有意袒護衛成公,心中不悅,暗自遣太醫一名,佯為衛成公診疾,實則行鴆殺之事。

晉文公回國之日,身穿方伯之服,騎著高頭大馬,前有三百虎賁開道。又有六十名青年軍人,手捧著周襄王所賜之弓矢、刀劍。其後才是晉文公。

百姓聞晉文公回國,扶老攜幼,爭睹威儀,簞食壺漿,共迎晉軍,讚歎之聲,不絕於耳:“吾主真英雄也!”

“我大晉要興了。”

晉文公回國之後,首要之事,便是論功行賞,以狐偃為首功,先軫次之。諸將不服,詰之曰:“城濮之役,設奇破楚,皆先軫之功,今反以狐偃為首,何也?”

晉文公曰:“城濮之役,寡人問計於群臣,先軫曰,‘必戰楚,毋失敵。’狐偃曰,‘必避楚,毋失信。’夫勝敵者,一時之功也;全信者,萬世之利也。奈何以一時之功,而加萬世之利乎?是以狐偃為上。”

諸將聽了文公之言,無不心悅誠服。

狐偃見文公心情極佳,趁機奏道:“先臣荀息,死於奚齊、卓子之難,忠節可嘉。宜錄其後,以勵臣節。”

文公曰:“可。”遂將荀林父由禦戎擢為大夫。

趙衰亦奏道:“祁瞞違命辱師,現在獄中關押,該當何處?”

文公曰:“斬!但念祁瞞乃先君老臣,又有迎立之功,給粟三十石,細帛三十匹,以養其母;另,錄其長子為下大夫。”

趙衰又道:“舟之僑呢?擅離軍營,理應該斬,請主公定奪!”

舟之僑正在家中守著妻子,聞晉文公凱旋而歸,既驚又懼,趕至半路相迎。文公命囚之後車,帶回國都,趙衰故有是說。

文公毫不猶豫地說道:“斬!”

舟之僑自陳道:“臣擅離軍營,論法當斬。但念賤妾病危,也算有情,能否饒臣一命?”

文公曰:“事君者不顧其身,況妻子乎?拉下去,斬首示眾!”

文公此番出軍,第一次斬了顛頡;第二次囚了祁瞞;今日第三次,又斬了舟之僑。這三個都是有名的宿將,違令必誅,全不輕宥,三軍畏服。正所謂:“賞罰不明,百事不成;賞罰若明,四方可行。”此文公所以能霸諸侯也。

賞罰已畢,文公私謂趙衰、狐偃道:“古製,天子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我今非昔比,乃天子欽定的諸侯盟主,不可與齊、秦等國同日而語。我欲增加軍額,以強吾國,再建三軍,又不敢上同天子之六軍,奈何?”

趙衰曰:“臣有一計可避之。”

文公曰:“講。”

趙衰曰:“再建之三軍,改作二軍,不稱軍,稱作行,豈不避了六軍之諱?”

文公曰:“善。”遂作二行,分為左、右。拜荀林父為左行大夫,先蔑為右行大夫。自此兵多將廣,威鎮天下。

一日,文公坐朝,正與狐偃等商議曹、衛之事,近臣來報:“衛國有書來到。”

文公曰:“此必叔武為乃兄求寬也。”啟而觀之,書曰:

先君當日之為,罪該行誅;故君又不肯借道,罪加一等。但念衛、晉同祖,故君已知前非,深悔之。懇請盟主法外施恩,不泯衛之社稷,許複故君,舉國臣民,鹹引領以望高義。惟盟主早圖之!

衛國叔武涕泣再拜

說來也巧,恰在此時,陳穆公遣使入晉,代衛致悔罪自新之意。

文公笑問狐偃:“此事當如何處置?”

狐偃回曰:“叔武不願為君,衛成公又頗有悔改之意,還可趁機賣給陳國一個人情。不如允之。”

文公這才各發回書,允許衛成公複歸故國,並諭郤步揚不得阻攔。

叔武得文公回書,急發車騎入陳,往迎衛成公。

公子歂犬見衛成公即將回國,愈發害怕,夜叩其門,諫之曰:“太叔為君已久,國人歸附,鄰國同盟,此番來迎,不可輕信。”

衛成公曰:“寡人亦考慮到了,怎麼辦呢?”

公子歂犬曰:“可遣一使,頒主公之命,命叔武親來陳國迎駕。叔武離衛入陳,猶如蛟龍離海,殺囚全在主公。”

衛成公雖然昏庸,也知此計不可行,連連搖手道:“不可,不可!叔武代攝國政,豈能輕出?縱是應詔來陳,殺之何名?不如遣一使歸國以探究竟!”

公子歂犬張了張嘴又合住了。

衛成公遂遣寧俞入衛。

寧俞奉命而行,至衛,正值叔武在朝中議政。也不讓人通報,直奔大殿,遙見叔武設座於殿堂之東,西向而坐。

叔武也看見了寧俞,忙降坐而迎,敘禮甚恭。

寧俞佯問曰:“太叔攝位而不禦正,為什麼呢?”

叔武曰:“此正位乃吾兄所禦,吾雖側其旁,尚慄慄不自安,敢居正乎?”

寧俞歎曰:“真忠臣也。吾今日方見太叔之心矣。”

叔武曰:“吾思兄之念甚切,朝暮懸懸,望大夫早勸君駕還朝,以慰我心也。”

寧俞曰:“主公複國,乃國之大事,可令太史卜一吉期。”

叔武曰:“善。”遂命太史卜之,得“七月辛未吉”。

寧俞曰:“那就把主公還朝之日,定在七月辛未吧?”

叔武曰:“好。”

寧俞在宮中用過便宴,辭別叔武,闊步而出。一出宮門,被眾大夫攔住:“故君若複入,未免分別居行二項,行者有功,居者有罪,如何是好?”

寧俞曰:“我奉故君之命,來此傳諭爾眾:‘不論行居,有功無罪。’如或不信,當歃血而誓。”

眾大夫曰:“若能共誓,複有何疑?”

寧俞對天而誓曰:“行者衛主,居者守國,若內若外,各宣其力。君臣和協,共保社稷,倘有相欺,明神是殛!”

眾皆欣然而散,說:“寧俞不會欺騙我們的。”

叔武見寧俞已去,遣大夫長牂,專守國門,囑之曰:“如有南來人到,不管早晚,立刻放入。”

寧俞回到陳國,麵見衛成公,一臉歡喜地說道:“叔武真心奉迎,並無歹意。”

衛成公轉憂為喜。

公子歂犬屢進讒言,惟恐衛成公複國,將其謊言捅破,獲欺謗之罪,又說衛成公曰:“太叔與寧大夫定約,焉知不預作準備,以加害於主公?主公不如先期而往,出其不意,可必入也。”

衛成公點頭稱是,傳寺人預備車駕,即日返衛。

俟寧俞得了消息,車駕已準備停當。慌忙諫阻曰:“臣已與國人訂期矣,君若先期而往,國人必疑。”

公子歂犬大喝曰:“汝不欲吾君速入,是何主意?”

寧俞不敢複諫,隻得奏言:“君駕一定要發,臣請先行一程,以曉諭臣民,而安上下之心。”

衛成公曰:“卿為國人言之,寡人不過欲早見臣民一麵,並無他故。”

寧俞道了一聲遵命,匹馬而行。

公子歂犬曰:“寧之先行,事可疑也。君行不宜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