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破衛滅曹(1 / 3)

二十一、破衛滅曹

晉中軍元帥郤縠正在操練兵馬,忽將台之下,起一陣旋風,竟將大帥旗杆折為兩段,眾皆變色。

假文公在五百將士簇擁之下,長驅直入楚都,將及一半,但聞城牆之內,梆聲亂響,箭如飛蝗射來。

魏犨乘醉恃勇,躍上門樓,冒著火勢,在簷溜上奔走如飛,欲尋僖負羈殺之。

楚國伐齊,完全是受了魯國教唆,統兵之將乃是成得臣。凱旋之日,楚成王親赴郊外相迎,對成得臣大加讚揚。

令尹子文,也就是鬥穀於菟,隨駕而行。楚成王顧之曰:“寡人心中所恨,唯齊與宋耳。今子玉為寡人報齊矣,卿可為我伐宋,以解寡人心頭之恨。”

鬥穀於菟因年老體弱,早有退仕之心,忙道:“臣之才力,難及子玉萬一,大王要報宋仇,非子玉不可。”

楚成王乃命成得臣治兵於蒍。得臣受命之後,檢閱車馬,申明軍法,竟一日之長,方才事畢。總之鞭七人之背,貫三人之耳,真個鍾鼓添聲,旌旗改色。

楚成王聞之,大喜曰:“子玉果將才也!”

鬥穀於菟趁機奏道:“臣已說過,子玉之能,臣難及萬一,且臣年事已高,願將令尹之職讓給子玉,請大王恩準。”

楚成王正在興頭上,金口一啟道:“子文既有這種想法,寡人準奏,拜子玉為令尹,兼掌中軍元帥何如?”

鬥穀於菟回道:“大王英明。”拜謝而出。群臣聞之,齊造鬥穀於菟之宅,賀其舉薦得人。鬥穀於菟忙置酒相款,遍觀群臣,隻少大夫蒍呂臣一人,問之,因有小恙。

酒至半酣,閽人報:“門外有一小兒求見。”

鬥穀於菟已有七分酒意,回道:“放他進來。”

那小兒進得屋來,舉手鞠躬,直造末席而坐,飲酒吃肉,旁若無人。有人認識此兒,乃大夫蒍呂臣之子,名曰蒍賈,年方一十三歲。

鬥穀於菟見他隻管自己吃喝,未賀一詞,怪之曰:“某為國得一大將,群臣無不賀,爾小子獨不賀,何也?”

蒍賈曰:“愚觀子玉為人,勇於任事,而昧於決機。能進而不能退,可使佐鬥,不可專任也。若以軍政委之,必然壞事。諺雲:‘太剛則折’,子玉之謂矣!舉一人而敗國,又何賀焉?如其不敗,賀未晚也。”

左右曰:“此小兒狂言,不須聽之。”

蒍賈大笑而出。

眾公卿被他這麼一攪,哪還有心喝酒?紛紛起身離去。

翌日,楚成王拜成得臣為大將,親統大軍,合陳、蔡、鄭、許四路諸侯,一同伐宋,圍其緡邑。宋成公忙遣使入晉告急。

晉文公遣人將宋使和公孫固引入驛館,忙召集眾文武上朝議之。

先軫首先發言:“縱觀天下,惟楚最強,我不稱霸則罷,我若稱霸,遲早和楚要有一戰,晚打不如早打,此次正是一個機會。”

晉文公歎道:“寡人也想出兵救宋,但楚曾有恩於寡人,寡人不忍和他正麵交鋒。”

狐偃道:“這好辦。曹、衛二國皆主公仇也,曹見我國勢日盛,懼而投楚。衛緊步其塵,還把公主嫁與楚成王為妃。我以複仇為名,興兵以伐曹、衛,楚必移兵來救,宋圍自解。若再與楚戰,曲在楚矣。”

晉文公輕輕頷首,遂命狐偃以其謀告公孫固,使之回報宋成公,令其堅守。

晉軍將發之時,晉文公又犯了憂愁,問之於群臣:“楚兵眾,我兵寡,怎麼辦?”

趙衰進曰:“古者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我曲沃武公,始以一軍受命。獻公始置二軍,以滅霍、魏、虞、虢諸國,拓地千裏。晉在今日,不得為次國,宜作三軍。”

文公曰:“作三軍易,能立刻用嗎?”

趙衰曰:“不能用。為什麼?軍未知禮法,聚而易散,隻有以禮和戰陣教之,以軍法規範之,方可能用。”

文公曰:“如果這樣,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趙衰曰:“三月即可。”

文公複又問道:“作三軍,必須立三帥,誰堪其任?”

趙衰對曰:“夫為將者,有勇不如有智,有智不如有學。君如求智勇之將,不患無人。若求有學者,臣所見惟郤縠一人耳。縠年五十餘矣,好學不倦,《禮》、《樂》、《詩》、《書》倒背如流。而《禮》、《樂》、《詩》、《書》,乃先王之法,德義之府也。民生以德義為本,兵事以民為本。惟有德義者,方能恤民,能恤民者,方能用兵。”

文公曰:“善。”乃召郤縠為元帥,縠辭而不受。

文公曰:“寡人知卿,卿不可辭!”強之再三,縠方就職。擇日,閱兵於被廬,作中上下三軍。郤縠將中軍,郤溱佐之,祁瞞掌大將旗鼓。使狐偃將上軍,偃辭曰:“臣兄在前,弟不可以先兄。”乃命狐毛將上軍,狐偃佐之。使趙衰將下軍,衰辭之:“臣貞慎不如欒枝,有謀不如先軫,多聞不如胥臣。”乃命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禦戎,魏犨為右戎,顛頡為左戎,趙衰為大司馬。

郤縠受命後,當即登壇發令。三通鼓後,操演陣法,少者在前,長者在後,坐作進退,皆有成規。有不能者,教之;三教而不遵,以違令論,然後用刑。一連操演三日,奇正變化,指揮如意。眾將見郤縠寬嚴得體,無不悅服。方鳴金收軍,忽將台之下,起一陣旋風,竟將大帥旗杆吹為兩段,眾皆變色。

郤縠曰:“帥旗倒折,主將當應之。吾不能久與諸子共事了,然主公必成大功。”

眾問其故,縠笑而不答。

眨眼三月已過,冬去春來,正是出兵打仗的好時機。軍將發之時,晉文公謀之於郤縠:“寡人欲將軍一分為二,一路伐衛,一路伐曹,可乎?”

郤縠對曰:“此事臣已和趙衰、先軫商議過了。若純是為了打擊曹、衛,分兵亦無不可。但我們的矛頭是楚,分兵可以當曹、衛,不可以當楚。”

文公曰:“如卿之言,為之奈何?”

郤縠對曰:“兵不再分。”

文公曰:“若不分兵,隻能伐一國,以卿之見,先伐者何?”

郤縠對曰:“曹。”

文公滿麵不解曰:“伐曹必經過衛,不平衛,何以伐曹?”

郤縠對曰:“正因為伐曹要經過衛,故爾才先伐曹。”

文公曰:“卿這話把寡人搞糊塗了。”

郤縠曰:“我以伐曹為名,向衛借道,衛、曹方睦,又投向同一主子,必然不允。我乃從南河濟師,出其不意,直搗衛境,所謂‘迅雷不及掩耳’,勝有八九。既勝衛,然後乘勢而伐曹。曹共公素失民心,又惕於敗衛之威,破曹易如反掌耳。曹、衛既破,軍又未分,即便楚國打來,我亦不懼矣!”

文公喜曰:“卿真乃有學之將也!”遂依計而行,命胥臣去衛借道伐曹。是時,衛文公已薨,子元中即位,是為成公。接過晉之國書,匆匆覽了一遍便道:“此事萬萬不可。”既不回書,也不安排胥臣飲食。胥臣大笑三聲離去。

此事為上卿寧速所知,忙進宮諫曰:“主公,當初重耳出亡過我,先君未嚐加禮。今來借道,君應當聽之。不然,曹未亡,衛已亡矣!”

成公曰:“寡人與曹共服於楚,若借他們伐曹之路,恐未得晉歡,而先取楚怒也。怒晉,猶恃有楚,若怒楚,將何恃乎?寡人之意已決,子不必多言。”

胥臣回到絳都,據實向文公作了稟報。

文公曰:“果不出元帥所料也!”遂率軍南渡黃河,直搗衛地五鹿。行至五鹿之野,文公歎曰:“此介子推割股處也。”不覺淒然淚下,從亡諸將亦跟著悲啼流淚。

魏犨收淚說道:“哭有什麼用?吾等應拔城取邑,為君雪往年之仇,才是正理!”

先軫曰:“魏犨之言是也。臣願率本部之兵,獨取五鹿。”

文公喜曰:“好,寡人依卿。”

魏犨曰:“吾當助先軫兄一臂之力。”

文公準奏。二將召集隊伍,升車前進。軍未發之時,先軫命軍士多帶旗幟,魏犨不知何意,問之,先軫笑而不答。及至兵發之後,凡所過山林高阜之處,便叫懸插旗幟,務要透出林表。

魏犨曰:“吾聞‘兵行詭道’,今遍張旗幟,反使敵人知備,不知何意?”

先軫曰:“衛素臣服於齊,近改事荊蠻,國人不順,每虞中國之兵來討。吾君欲繼齊圖霸,不可示弱,當以先聲奪之。”

五鹿百姓,做夢也沒想到,晉軍來得這麼快,紛紛登城瞭望,但見旌旗布滿山林,正不知有兵多少。不論城內城外居民,爭先逃竄,守衛禁止不住。先軫兵到,無人守禦,一鼓拔之,遣人報捷於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