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重耳複國(1 / 3)

十六、重耳複國

丕豹將雙掌輕輕一拍,從大帳外步入一百個翩翩少女,一個個頭包花巾,紅襖裹身,口若櫻桃,麵如桃花。

經丕豹這麼一攻,晉軍為之膽寒,公子摯乘機偽造秦穆公之書,進行招降。

魏犨裝著要走,前行兩步,猛地車轉身子,將一碗熱羊肉湯,潑到勃鞮臉上。

壺叔者,重耳之半仆半友,自二十八歲追隨重耳,主行李之事,如今已二十載矣。自隨重耳出奔以來,擔饑受餓,不止一次。特別是曹、衛受困,曆曆在目。正應了古人一句話,“無衣惜衣,無食惜食”,今日渡河之際,收拾行裝,將日用的壞籩殘豆,敝席破帷,件件搬運入船,有吃不完的酒之類,亦皆愛惜如寶,擺列船內。重耳見了,嗬嗬大笑,曰:“吾今日入晉為君,玉食一方,要這些殘敝之物何用?快快於我搬下,不留一物。”

狐偃正好在側,歎之曰:“公子未得富貴,先忘貪賤,他日憐新棄舊,把我等同守患難之人,看作殘敝器物一般,可不枉了這十九年辛苦!乘今日尚未濟河,不如辭之,異時還有想念之日。”

歎畢,將秦穆公所贈之白璧,跪獻於重耳之前曰:“公子渡過河去,便是晉界,內有諸臣,外有秦將,不愁晉國不入公子之手。臣之一身,相從無益,願留秦邦,為公子外臣。所有白璧一雙,聊表寸意。”

重耳大驚曰:“我正要與舅父共享富貴,何出此言?”

狐偃曰:“臣自知有三罪於公子,不敢相從。”

重耳曰:“哪三罪?吾怎麼不知呢。”

狐偃對曰:“臣聞:‘聖臣能使其君尊,賢臣能使其君安。’今臣不肖,使公子困於五鹿,一罪也;受曹、衛二君之慢,二罪也;乘醉出公子於齊城,致觸公子之怒,三罪也。向以公子尚在羈旅,臣不敢辭。今入晉矣,臣奔走數年,驚魂幾絕,心力並耗,譬之壞籩殘豆,不可用;敝席破帷,不可再設。留臣無益,去臣無損,臣是以求去耳!”

聽了狐偃之言,重耳臉上火辣辣地難受。他暗暗責備自己,沒有富貴倒忘貧窮,這以後還怎麼做人呢?他痛心地流著眼淚說:“舅父所責甚當,我這是好了瘡疤忘了痛啊。壺叔,請你把所棄之物,一一取回,置於船上。我不得國便罷,若是得國,放於珍庫之中。”

猶恐狐偃不諒,麵對黃河,舉右手誓曰:“吾得國,若忘了舅父及相從諸人之勞,不與同心共政者,子孫不昌!”

誓畢,取白璧投之於黃河曰:“河伯為盟證也!”

這一切一切,均被介子推看在眼中,與胥臣說道:“公子之歸,乃天意也,狐偃欲竊以為己功乎?此等貪圖富貴之輩,吾羞與同朝!”遂有歸隱之意。

重耳渡了黃河,東行至令狐。令狐者,地名也,為一邑。其邑之宰鄧惛,發兵登城拒之。秦兵圍之,三日未克。丕豹攘臂呼道:“今日不破此城,誓不為人!”

他一手持盾,一手持戟,飛奔城牆。一丈多高的城牆硬是讓他縱了上去。左衝右刺,無人敢擋,令狐城遂為秦軍所破。鄧惛死在亂軍之中。

秦軍在令狐休兵一日,繼續前行,桑泉邑宰,一來見秦軍來勢凶猛,二來對重耳素有好感,不戰而降。

晉懷公聞秦軍連克二邑,正朝著絳都殺來,心中大驚,忙召呂飴甥、郤芮計議。晉懷公曰:“重耳導秦軍向我絳都殺來,其勢銳不可當,為之奈何?”

呂飴甥曰:“此事關乎社稷,銳不可擋也要擋。”

晉懷公曰:“既然這樣,孤拜呂愛卿為大將,郤愛卿副之,起傾國之兵,前去迎敵。”

呂飴甥、郤芮一齊應道:“遵旨。”

晉懷公傾國之兵,那戰車少說也有六百乘,遠遠多於秦軍,怎奈,十數年來,晉國君昏臣奸,既不知恤民,更不知治軍,將士聽說與強秦交戰,一個個麵露畏懼之色。呂飴甥、郤芮雖然奸猾,卻有自知之明,將軍屯於廬柳,坐等秦軍來攻。

秦軍真的攻來,他們又不敢應戰了。惹得丕豹大怒,將戰車開到廬柳城下,光著脊梁,將呂飴甥、郤芮罵了個狗血淋頭,晉軍將士裝聾作啞。

挑戰不應,那隻有攻城了。但廬柳城高出令狐城少說也有一丈,拿對付令狐城的辦法來對付廬柳城顯然不是辦法。況且,就兵力而論,秦軍還不及晉軍的三分之一。招降怎樣?一來晉軍畏秦軍如虎;二來凡大奸之人,不會講什麼忠義,呂、郤也不會絕對忠於晉懷公。

那就招降吧!

公子摯話音未落,丕豹便跳了起來,大聲吼道:“不行,絕對不行!”

公子摯耐著性子勸道:“我知道您報仇心切,但此次前來是為了助晉公子複國,悠悠萬事,唯此為大!不可感情用事。”

丕豹略略緩和了一下口氣說:“在下知道助公子複國乃是頭等大事,但使用招降之法,未免有些便宜了呂飴甥、郤芮這兩條老狗!這樣好不好?您讓我在軍中挑送一百勇士,前去攻城。三鼓之後若是還攻不下,您再招降也不為遲。”

公子摯默想片刻道:“我答應你。”

丕豹素來英武,軍士皆敬之,聽說他要招慕勇士,報名者紛紛。不到頓飯工夫,便招慕完畢。為了鼓舞士氣,丕豹自備美酒五十壇,鹵羊肉五百斤,招待勇士。自酉時飲到亥時,丕豹這才罷宴,腳踏矮幾,大聲說道:“弟兄們,這次征戰,與往日不同,有公也有私。公,不言而明,吾等吃著秦君的俸祿,自然要為秦君打仗;私,就是在為我丕豹報殺父之仇。我丕豹無以報答,我丕豹給弟兄們磕三個響頭。”

他撲通朝地上一跪,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竟磕出了一個大血包。

他二次踏上矮幾:“弟兄們,原定醜時攻城,現在離攻城時間尚有一個時辰,我給諸位一人備了一份小禮。”

他將雙掌輕輕一拍,從大帳外走進來一百個翩翩少女,一個個頭包花巾,紅襖裹身,麵如桃花,口若櫻桃。

“咦——”大帳內一片驚歎之聲。

“弟兄們,我把這一百個美女交給你們了,你們一人領一個出去,盡情玩樂,一個時辰後,還到這裏集合。”

“好!”大帳內響起一片歡呼之聲。

勇士們都很守時,一個時辰後,一個不少地全來到了大帳。丕豹一聲令下,扛著梯子,撲向廬柳城。

勇士們盡管都很勇敢,上天不祐,這一夜的月亮特別亮,把個廬柳城照得如同白晝,勇士們剛一靠近城牆,便被巡城的晉軍看到,雙方展開了激戰,晉軍雖說不濟,個頂個絕對不是勇士們的對手,然他們一來人多,二來居高臨下,又有檑木滾石相助。即使這樣,仍有三名勇士爬上了城牆,隻可惜,寡不敵眾,做了斷頭之鬼。

這一仗很激烈,也很悲慘。一百個勇士,活著回來的隻有六人,還有一個個身負重傷。丕豹也在這六人之列,但他的傷最重。

他是中了滾石之後從二丈多高的梯子上摔下來的,當場昏了過去。若非魏犨帶人前來接應,將他抬回大帳,必死無疑。

丕豹雖然敗了,但對呂飴甥、郤芮震動很大,原隻說廬柳城固若金湯,秦軍奈何不得。不是這麼回事!一百個人,才一百個人呀!硬把晉軍打得暈頭轉向,還爬上來三個人。要是一千個人呢?廬柳城非完蛋不可!

公子摯沒有料到丕豹如此剛烈,如此能打,深悔沒有派兵接應。他上表秦穆公,自請處罰。

秦穆公十分大度,不僅未加責罰,還好言相慰,並送來兵書一部——《六韜》。《六韜》者,是以周文王、周武王與薑太公問對形式著成的一部兵書。全書包括《文韜》、《武韜》、《龍韜》、《虎韜》、《豹韜》、《犬韜》六部分,共六十篇。至於丕豹,一是派禦醫為他診治,二是加官晉爵,賞黃金五十鎰。

經丕豹這麼一鬧,公子摯不得不承認:強攻這一條路,看來是行得通的。但他還是不願意這麼幹,強攻即使行得通,代價太大,太慘!

到底是強攻還是招撫?這決心委實難下。

他想起了兵聖薑太公,進而想到了《六韜》。主公在這個時候送我《六韜》,恐怕有他自己的深意。

橫豎睡不著,讀一讀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