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7節
賀博說:“說是這樣說的,可是,對於平凡人來說,能夠從容麵對的還是少數。”
黎珩說:“但這是每個人都必須麵對的,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誰都不能超脫。你我都不能例外。古人的生死觀中,有達觀生死的說法,我最讚成這種說法,對待死亡若能像對待生一樣平靜、從容、豁達,那該是一種福分,活著的人將遠離對死亡的恐懼和由此帶來的傷感和悲痛。”
賀博說:“好好的怎麼說起了這個話題?還是說說你的身體吧。醫生怎麼說的?需要住院嗎?”
黎珩說:“又不是什麼急病,就是需要住院也不在這一會兒呀。咱倆難得這樣說說話,是不是?”
賀博無奈隻好從命,笑了一下,說:“自我從政以來,心態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比較注重實際,很少有像今天這樣務虛式的談經論道,和你沒有,和別人也沒有。既然今天打開了這扇窗戶,那咱倆就好好說說話。有沒有中心議題?”
黎珩笑道:“中心議題就是用什麼樣的心態麵對生與死,請領導批準,需要秘書做記錄嗎?”
賀博笑著說:“說了半天還是這個話題呀!看來我今天是逃不出你畫的這個圈子了。秘書的問題還是就近解決吧。在咱家,你是絕對領導,絕對精神領袖,還是讓我來給你做秘書吧,把談話內容記在腦子裏、心裏。這樣的安排,領導滿意嗎?”
黎珩笑道:“你的安排向來都是天衣無縫、無可辯駁的,我們小老百姓隻好服從呀!從我開始會思考問題開始,我就曾經無數次設想過死。死亡的形式無非有兩種,一是自然死亡,一是意外死亡。在中國傳統的死亡觀念中,人們對意外死亡是恐懼的,因為它包含了太多未知的、不確定因素。自然死亡是不可抗拒的,也是人們必須接受的,而在自然死亡中,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死亡境界是壽終正寢。我的太姥姥就達到了這種境界,她活了98歲。她去世之前,身體一直不錯,腦子也很明白。有一天早上,該起床時,她說,今天身上沒力氣,不想起床。於是,她就在床上吃了早飯。以後,就再也起不了床了。醫生的檢查結果是,什麼病也沒有,她的身體就像一台機器,零件舊了,屬於自然老化。大約一個月後,她在睡夢中離去。這該是死亡的最高境界了。我也是個軟弱的人,也設想著自己能夠達到這種境界,但在現實生活中,能夠壽終正寢的又有幾個呢?這是少數人才擁有的福分,我大約是不會有這種福分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離開了這個世界,你會怎樣?”
賀博疑惑地看著她,說:“你這一說,說得我渾身發冷。我有個自私的想法,希望我能走在你前麵,我可以免了傷悲和思念,可以……”
黎珩打斷他的話,說:“你看看,你又回避我的問題,我問你,如果我先離開了,你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