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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童書文接到孫玉華的電話後,立即按先前商定好的方案,先通知李連長帶領一個排的出發時間。接著又通知各區每區抽出十二名思想作風好,技術過硬的民兵骨幹,組成一個建製班,帶好武器彈藥,由一名區領導帶隊到縣裏集中。然後,統一乘車去楓埡坪。還有一件事,他想,晚上回家後,自己直接告訴喻正英就行了。

回到家裏,他看到喻正英正在用奶瓶給小南下喂奶,喜愛地問:“小家夥還好嗎?”

“好著哩!”喻正英說,“可能吃了……一天一個樣,都會笑了……”

“老孫讓你明天帶著孩子,跟各區來的民兵一起到楓埡坪去。”童書文關切、而又有些難舍地說。

“不是去剿匪嗎?”喻正英疑惑地問。

“是啊!”童書文不容置疑地回答。

“帶著孩子一起去剿匪?”喻正英不相信地,“……你聽錯了吧?”

“沒有。”童書文說,“我還問了幾遍呢!”

“沒說為什麼要帶孩子去?”喻正英問。

“沒說……”童書文說,“是不是太想孩子了……也許是想讓大家夥兒都看看孩子……”

“這麼大冷天的,折騰那麼遠,還不把孩子弄出病來……”喻正英痛愛地說。

“真不知老孫是怎麼想的……”童書文也感到有些納悶。

“要不,我打個電話去再問問……”喻正英說。

“不用了。我問過了。”童書文說,“具體理由沒說,隻是說你必須帶著孩子去……還說這是命令……”

“還真要帶去……”喻正英說,“那我今天晚上準備準備,可不能讓小南下凍著、餓著了……”

“他畢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童書文說,“他也疼孩子,何況孩子他媽媽又剛犧牲……”

“是啊!……”喻正英有些動情,“別看他平時過問少,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更愛小南下……”

民兵骨幹們乘車來到楓埡坪,喻正英也抱著小南下跟著他們一起到來。她一下車就直奔屋裏。孫玉華看到他們來了,高興得像是個孩子,抱起小南下又是看,又是親:“來來,讓爸爸好好看看,爸爸想死你了……”

喻正英:“瞧你。剛分開幾天,就把你想成這個樣兒……還讓我把孩子抱來……”

孫玉華:“不抱來怎麼行?!他可是個重要人物……”

喻正英:“我知道小南下在你心裏的位置。……可你也不想想,這天寒地凍的,把孩子鬧病了怎麼辦?”

孫玉華:“我的孩子可沒那麼嬌……”

喻正英:“也是。……這孩子體格好,到現在,還沒鬧過病哩……”

孫玉華:“這才是我的兒子。他知道要執行重要任務,不會鬧病的……”

喻正英:“執行重要任務?……小南下?”

孫玉華:“對。在我們製定的打土匪方案中,小南下扮演著關鍵角色……”

喻正英:“關鍵角色?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他還沒滿月,能打土匪?”

孫玉華把小南下遞給已等在屋裏的娥子,笑了笑:“正英同誌。來,我跟你說說。……土匪頭子熊武知道娥子回娘家生孩子去了,而且知道娥子要生的是他的孩子。我們就利用這一點,讓人上山去告訴他,娥子已經生了。引他帶著土匪到羊角村去接娥子和孩子,然後在半路上打他的伏擊,把他們一網打盡。”

喻正英:“沒有別的辦法了?”

孫玉華:“辦法都想過了。隻有這個辦法最好,最有成功的把握。”

喻正英:“不就是娥子給他生了個孩子嘛!跟他說說不就行了,幹嘛非得帶著小南下到娥子娘家去?”

孫玉華:“這個熊武是慣匪,疑心又重,如果沒有真的孩子,他是不會上鉤的……也隻有用我的小南下最合適不過了……”

喻正英:“我明白了。你是想用小南下做誘餌……這太危險了,我不能同意……”

孫玉華有些急了:“正英同誌。這是關係到全局的問題。……戰鬥方案已經確定了,不容更改。你不同意也要執行。”

喻正英:“孫縣長。平時我都聽你的,可這事兒……你想到過小南下剛犧牲的媽媽沒有?”

孫玉華:“正英同誌。我想到過……小南下是我的親骨肉,難道我不心痛?!我想,小南下的媽媽要是還活著,她也一定會同意的。反之,如果我們錯失了良機,消滅不了這股土匪,小南下的媽媽在天之靈才真是會埋怨我們……再說,我們是共產黨員,為了消滅土匪,使他們不再禍害老百姓,別說隻是拿小南下去作誘餌,就是讓我們父子都獻出生命,我們也會在所不辭……”

喻正英:“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這是去真槍實刀的打仗,我怕萬一有個閃失……”

孫玉華:“隻要我們的保護措施得力,小南下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喻正英:“既然已經定了,我也隻能服從……但我有一個要求,我要求跟娥子一起去羊角村,始終不離開小南下身邊……”

孫玉華:“好。……作戰方案也是這麼定的。……你和娥子一起到羊角村,就住在一起。你的身分是娥子本家嫂子,是來侍候娥子坐月子的……”

喻正英:“好。這樣我心裏也踏實些……”

孫玉華:“到了那裏,我就在你們的附近。要記住小南下的任務,還要保護好娥子……不管熊武派多少人來,也不能讓他們把娥子和孩子帶走,一定要讓熊武親自來接……”

喻正英:“我明白了。……什麼時候走?”

孫玉華:“馬上就出發。大家都在外麵等著我們哩!”

喻正英:“好。”

龐小壯按計劃來到了天罡寨,他走進大山洞,看到眾土匪已無處可住,都擠在了這裏,熊武正在火塘邊烤著火,便直接走了過去;“熊爺。我來給你報個喜訊來了。”

熊武懶洋洋地:“都到這個地步了,我能有什麼喜?”

龐小壯:“娥子生孩子了。”

熊武聽後一喜,多少倒黴的事兒都拋到了九宵雲外,馬上振奮起來:“真的?”

龐小壯:“千真萬確!”

熊武急問:“是男娃還是女娃?”

龐小壯:“大胖小子,七斤多重哩!”

熊武:“有多久了?”

龐小壯:“快滿月了。”

熊武:“怎麼才來報告?”

龐小壯:“娥子生完娃後,鬧月子,她本家嫂子侍候著哩!我怕萬一有個閃失,怎麼向熊爺交待……這不,她剛穩定下來,我就趕來了……”

熊武:“現在他們都還好嗎?”

龐小壯:“好。好……娥子還等著你給娃取個名兒哩……”

熊武:“你怎麼不把他們一起帶來?”

龐小壯:“熊爺。看你說的……這女人生完娃後坐月子,可是萬萬動不得的。如果鬧出個病來,誰來為你照顧兒子?!我也是為你著想呀……”

熊武見沒問出什麼漏洞,興奮地:“好!龐老弟。你為天罡寨立了大功,也為我熊武立了大功。夠兄弟……”

龐小壯小心地:“不知熊爺打算什麼時間去看看?”

熊武一時興起:“我熊武有後了!走。這就去看看。……弟兄們。走。跟老子去看我兒子……”

眾土匪從坐著的、躺著的地鋪上爬起,嗷嗷亂叫,“跟熊爺看兒子去嘍……”

老奸巨滑的熊武領著眾匪剛走到洞口,突然感到有些不妥,停住了步子。這樣去未免太冒失了……多年的土匪生活告訴他,凡事不能急,一急必定會出差錯。再說龐小壯也有近一個月沒見著了,他該不會背著我跑到山下去了吧……他越想越有些擔心,攔住了眾土匪:“兄弟們。先歇著吧!……老子頭次見兒子,得選個好日子……”

興高采烈的眾土匪一聽,停止了歡叫,隻好掃興地又回到了他們的地鋪上。

龐小壯:“熊爺。怎麼改變主意了?”

熊爺“嘿嘿”一笑後突然問:“前幾天我讓弟兄們去找你,怎麼你那個小木屋是空的?”

龐小壯鎮靜地:“熊爺。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們從我那兒走了後,我就到羊角村去照看娥子了……”

熊武假意地:“哦……看我這記性……這樣,你帶個路,先領幾位弟兄去羊角村看看娥子和娃,送點補身子的東西過去……老子昨天正好打了幾隻山雞,順便帶過去。……我答應過娥子的,隻要她給老子生個兒子,我就馬上明媒正娶。這媒人嘛,自然是你了。正娶嘛,我還得準備準備……”

龐小壯想,熊武的這話其實是自己先不去的借口。他是既想馬上見到兒子,又害怕上當受騙。於是想到先派人去探探路。他這一招試探也是孫縣長已經算到的,因此滿不在乎地:“真是難得熊爺還是個細心人,那我就聽熊爺的……”

熊武叫著:“郎獾。你過來。”

郎獾應聲跑到熊武麵前:“熊爺,有何吩咐?”

熊武:“你帶個弟兄跟我龐老弟去羊角村走一趟,把我昨天打的兩隻山雞帶上,代我先看看娥子和娃。……你婆娘是養過娃的,特別代我把娃看仔細了,看完後回來向我稟報。是那回事兒,老子就帶人去把他們母子倆接過來……”

郎獾嬉笑地答應著:“好嘍……”

孫玉華帶著人到了羊角村後,悄悄、迅速地將三戶村民轉移了出去,換上了由民兵化裝的村民住了進去。然後,又和薑大寬、李連長一起,在狗熊坡兩邊的山坡上選好埋伏的地點,安置好埋伏的人員。最後,他和張丙根一起,在羊角村後能觀察到進村小路的一個山包上,確定了他們的指揮位置和炮位。監視的任務就由他和張丙根兩人輪流擔任。

兩個戰友又到了一起,總是有話可說。

張丙根拿著望遠鏡邊觀察邊調侃地:“孫縣長……我就知道,一打仗,你準會想到我這個張大炮……”

孫玉華:“不是說好了,改名叫張神炮了嘛……”

張丙根:“張大炮也好,張神炮也好,你想到了炮,自然就想到了我……”

孫玉華:“這次我可沒有點名要你來喲!”

張丙根:“沒點名,你怎麼先把炮帶來了?”

孫玉華:“我就知道,不用點名,你隻要嗅到炮味,準會來……”

張丙根:“不是炮味,是火藥味……能參加這一仗,殺了熊武,消滅土匪,為死去的烈士們報了仇,我才能放下這門子心事,除了這口惡氣,才覺得痛快……要是玉平也能來就好了,他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孫玉華沒有說話,他何償不想為秀南,為秀北,為所有被土匪殺害的人報仇呢?!何償不想玉平,還有玉青都能跟他一起參加戰鬥呢?!

張丙根有些著急:“孫縣長。龐小壯去的時間也不短了,會不會熊武不聽他的不來了呢?”

孫玉華有把握地:“不會的。……熊武盡管凶殘,可他還是個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何況年歲也不小了,求子心切……這一點我早已向娥子了解過了,他天天都盼著娥子為他生個兒子……聽說有了兒子能不來嗎?”

張丙根稱讚地:“看來你是早把熊武的脈掐準了,才會想出套狼的計劃……你這計劃我猛一聽,還以為你是一時頭腦發熱哩……把我嚇一跳……”

孫玉華笑了:“我思來想去隻有這一招才能釣出熊武來。剛一提出來還遭到大家反對哩……”

張丙根:“大家還不是為小南下擔心……誰會想到你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過,你這一招靈不靈,還得看今天有沒有人來……”

孫玉華看了看天色:“該來了……”

“你這一招靈了……說曹操曹操到……”張丙根叫起來。他調了調望遠鏡,又仔細看了看:“有人要進村了。”

孫玉華:“有多少人?”

張丙根:“就三個……”

孫玉華:“看看後麵還有沒有?你當炮兵的眼尖!”

張丙根又向來人後麵的山梁山坡看了看:“沒有。就隻有三個人。”

孫玉華拿過望遠鏡來,又看了一遍,確實隻有三個人。前麵領路的是龐小壯,後麵是兩名土匪。他對張丙根說:“果然是要來探探路……你快去通知喻正英同誌,讓他們做好準備……按計劃應對。不是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驚動他們……”

張丙根溜下山坡,快速向村裏跑去。

在龐小壯的領引下,郎獾大搖大擺地進了娥子家。他看到屋裏生著碳火,碳火旁烤著尿片子,碳火中間煨著湯。娥子頭纏著毛巾,蓋著厚厚的棉被靠坐在床上。裹著包布的小嬰兒安睡在娥子身邊。完全是一個月母子的屋子。隻是,床邊多了一個農婦打扮的女人,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人,他警覺地問:“這是誰?”

娥子:“哦……忘了向郎隊長介紹了,這是我一個本家的大嫂,來侍候我的……小壯一個大男人,笨手笨腳的,怎麼能行?!”

“說的也是……哪有男人侍候月母子的……”郎獾把手中的兩隻死山雞往碳火盆旁一扔,殷勤地笑了笑:“娥子。熊爺讓我來看看你。順便捎來兩隻山雞,給你補補身子,發發奶……”

娥子故作嗔怪地:“熊爺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