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3 / 3)

丁俊山:“那就在這兒休養,我們輪流來照顧劉區長母子倆……”

孫玉穗笑了:“這事兒哪還需要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照顧……多不方便,有我和娥子就夠了……你們還是準備打土匪吧……”

趙孟樓:“給小娃子取了名沒有,要不要大家來想一個……”

劉秀南:“還沒哪……大夥兒可以出出主意……”

孫玉穗:“我想了一個,現在正是大雪天,就叫孫小雪……”

趙孟樓:“不行,不行。這名字不好,男娃子不能叫小什麼的……”

孫玉穗:“那就叫大雪?”

趙孟樓:“這也不行,雪太白,太軟。男娃子就要剛強。……我看,就叫他孫大聖,這名字響亮,帶勁兒,連肖團長、王政委都是這麼稱呼孫縣長呢……”

大家“哈……”地一聲笑出來,連床上的劉秀南也忍不住地笑起來。

丁俊山:“傻小子。那是咱們孫縣長的外號……”

趙孟樓不服氣地:“管他什麼外號正號,叫著響就行……我的名字還是一個地名呢……”

大家被逗得笑的更厲害了。

丁俊山收住笑:“好了,好了……我看還是讓娃子他爹——孫縣長來取吧……咱們就都別瞎操心了……”

孫玉穗:“我大哥識的字多,他一定會給他的兒子取個好名字的……”

趙孟樓:“那……等他會說話了,一定得叫我叔叔呀……”

大家又是一陣開心的笑聲。

“嗵、嗵、嗵、嗵……”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名工作隊員匆匆地跑進屋來:“報告劉區長……了望哨發現有土匪朝這邊來了……”

丁俊山:“看清楚沒有?有多少人?”

工作人員:“約摸有七八十號人,下雪天,沒看得太清……”

丁俊山:“好。我明白了。你趕緊去通知民兵進入陣地,做好戰鬥準備,我馬上就到。”

工作人員回答了一聲“好!”轉身跑出門去。

趙孟樓:“狗日的,倒底還是來了……劉區長,這事兒你就甭管了,由我們去對付土匪,你安心休息,保重身體……”

趙孟樓說完,抓起卡賓槍跟著報信的工作人員後麵衝了出去。

丁俊山囑咐著:“小孫同誌。你的任務就是留下來和娥子一道,好好照看好劉區長和孩子……”

劉秀南:“老丁。民兵們都是第一次參加戰鬥。告訴他們沉住氣,別慌,不要害怕。我們一定能夠戰勝土匪的……”

丁俊山:“劉區長。我知道了。你就放心歇著吧……千萬別下床,別受涼了……”

劉秀南:“快去吧……我等著你們勝利的消息……”

丁俊山也走出了門。屋裏就剩下劉秀南、孫玉穗、娥子還有剛出生的嬰兒。嬰兒已吃飽了奶水,在母親的身邊安靜地閉上了小眼睛,睡得是那樣的香甜。娥子有些害怕,緊靠著劉秀南的身邊坐著。

劉秀南:“娥子。不用害怕……玉穗。快去給縣裏掛個電話,把這裏的情況報告一下。”

孫玉穗跑進堂屋,抓起電話,搖了又搖,喊了又喊,可是根本沒有聲音,她又跑了回來:“大嫂,電話不通……怎麼也打不出去……”

劉秀南:“可能是電話線被風刮斷了。你快去查一查,把它接上,跟縣裏不能失去聯係……”

孫玉穗:“那你……”

劉秀南:“我這裏沒事兒,有娥子哩……”

孫玉穗還在猶豫。

劉秀南急了:“快去!不要耽誤時間。……把手電筒帶上……”

孫玉穗看了看床上著急的大嫂,狠了狠心,拿起手電筒開門跑了出去。隨著孫玉穗的開門和關門,一股冷風襲進屋來。屋裏出現一陣涼意。娥子把劉秀南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給他們母子蓋好。

劉秀南:“來,娥子。扶我坐起來……讓我聽清外麵的動靜……”

娥子:“這不行的,你……”

劉秀南:“沒關係……就是想坐一坐……”

娥子拗不過劉秀南,隻好卷了床棉被墊在她身後,扶著她坐了起來……

土匪在熊武的指揮下,弓著腰,端著槍,像群野豬慢慢地向村莊靠近。

丁俊山一麵密切注視著土匪,一麵告戒大家:“大家沉住氣,等土匪靠近了,瞄準了再打……”

土匪一步步靠近,在雪光下已能清楚地看見他們的身影,一名初次經曆這種場麵的民兵,手發了抖,在驚慌中放了一槍。陣地上的民兵以為是發出的信號,全都勾動了扳機,子彈向土匪射去。

土匪馬上退了回去,扒在了雪地上。

趙孟樓急得直叫:“是誰開的槍?是誰開的槍?”

民兵中無人回答。

丁俊山:“同誌們。大家千萬不要慌,讓他們靠近點,我們的步槍、手榴彈就可以發揮作用了。”

熊武老道地聽了聽槍聲,心裏有了數,知道村裏的民兵數量不多,武器也一般,鼓起了勁頭來:“媽的,幾個泥腿子民兵還敢跟老子較勁兒……把炮架好,給老子轟他幾炮,讓他們知道‘大布衫’的厲害……”

幾個土匪趕緊把六○小鋼炮在熊武的麵前架好,又搬出了炮彈。

熊武大聲喊著:“弟兄們,炮彈一炸,給老子大膽往前衝,幹掉那幾個泥腿子,打進村裏去……”

鮑元才瘋狂地叫著:“弟兄們,玩命地幹。殺掉一個區幹部,賞大洋十塊。殺掉一個民兵,賞大洋五塊……衝進去就是你們的天下……”

土匪的炮聲響了,炮彈帶著尖勵的哨音飛了過來,趙孟樓大聲喊著:“臥倒——”

民兵們剛爬下,炮彈就在堤上,工事旁炸開了花。緊接著又是幾發炮彈爆炸,把塊塊粘著的白雪的黃土掀上空中。有幾個民兵同誌在炮襲中受傷了,其他同誌趕緊為他們包紮。丁俊山從泥土中抬起頭來。看到成群瘋狂的土匪已經狂喊亂叫地衝了上來,他大喊一聲:“打!”舉起駁殼槍先連發了幾槍。

民兵們的槍彈怒吼著向土匪群中掃去。趙孟樓嘴裏不停地“狗日的。狗日的。”地罵著,手中的卡賓槍不停地響著。

衝在前麵的土匪被擊倒了一排,但後麵的土匪又衝了上來,土匪的進攻勢頭絲毫沒有減弱……

由於民兵們都是第一次參加戰鬥,根本毫無實戰經驗,除了緊張外,就是不會隱蔽。又有幾名民兵被土匪的子彈擊中倒下了,惟一的一名機槍手也中彈歪倒在一旁,丁俊山跳過去,抓起機槍狠狠地向土匪掃射……

外麵槍炮聲大作,屋裏劉秀南心急如焚。民兵們都是第一次麵對麵的與土匪近距離地對抗,他們害怕嗎?土匪的人數也明顯超過我們……這是一場保衛新生紅色政權的戰鬥,這是一場保衛人民群眾的戰鬥……她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知身上哪來的那麼一股子勁兒,硬是撐著虛軟的身子從床上一軲轆爬起來。飛快地穿好衣服,紮好腰帶,挎上駁殼槍,就欲往外走。

娥子哭著抱往她:“不行啊……劉區長。不能出去……”

劉秀南寬慰地:“沒事兒的……莊稼地裏長大的,這點冷天不算啥……”

娥子不放手:“不行啊……你剛生完孩子呀……”

劉秀南深情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寶寶:“娥子。孩子就拜托你照顧了……”然後抓起一條大毛巾往頭上一包,推開娥子,拉開門,衝了出去……

娥子大哭出聲來,扒到床上,緊緊地抱住孩子……

劉秀南衝出屋後,穿過房屋,踏過溝溝坎坎,跑過深深淺淺的積雪,翻滾進了垵體裏,舉槍就向土匪射擊。

丁俊山大吃一驚:“劉區長,你怎麼來了?“

正在射擊的趙孟樓也看到了劉秀南:“劉區長,你不能出來呀……這裏有我們就行了……”

劉秀南:“都別說了。我頂得住……快!打土匪要緊……絕不能讓土匪進村……”

土匪又開始炮擊了,一發炮彈怪叫著飛了過來,丁俊山用力將劉秀南壓在身下。但自己的脖子被彈片擊中,鮮血流了出來。

劉秀南爬起身後,趕緊扯下自己的頭巾,給丁俊山包在脖子上。

丁俊山要把毛巾扯下來還給劉秀南,劉秀南製止了他。

又一撥的土匪瘋狂地撲來。子彈在劉秀南身邊呼嘯而來。劉秀南絲毫沒有察覺到下身的血已經在往外淌,從棉褲裏浸了出來,濕透了一大片。她無所畏懼地站起身來,高聲喊著:“同誌們——土匪的腦殼也是肉長的,沒什麼可怕的!……大家瞄準了,狠狠打!讓他們知道我們楓埡坪的民兵是有種的,是真正的男子漢……往後就不敢再來了……”

劉秀南的一番話,說得民兵們群情激昂,熱血沸騰。他們被劉區長的話所激勵,更被共產黨的女區長帶著產後的身體,在冰天雪地裏和他們一起戰鬥的行為所震動。他們高呼著:“要做男子漢!要做硬漢子!保衛楓埡坪!保衛老百姓……”

一顆顆手榴彈投向土匪,一排排子彈向敵人猛射……

孫玉穗順著電話線,踏著厚厚的積雪,頂著刺骨的北風,艱難地往前邊查看邊走。她終於在一條幹涸的冰河上找到了斷頭,她欣喜地抓起斷頭,生怕它會跑了似的,緊纏在自己的手腕上,繼續尋找著電話線的另一端,在一個冰窟裏她發現了另一端,她想也沒想地跳了下去,抓住兩個斷頭,用牙咬開膠皮,將電話線斷開的兩頭擰在一起重新接上。接收好,還打了一個非常結實的死結。她還不放心地拉了拉,試了試,感到滿意後,她笑了笑,準備返回。可是冰窟太深,窟壁太滑,她怎麼用力也無法爬上去,一次次的努力失敗了,她的體力也耗盡了,她搖著電筒和紅頭巾大聲呼喊著,但在寒冷漆黑的曠野裏,這些都無濟於事。漸漸地,她的呼喊聲越來越小,最後弱得無法再聽見。手電筒的光亮也慢慢暗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