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幾天做夢都夢見了那隻漂亮的小手槍了……”馮曉妮憧憬地說。
“你呀……就那麼著迷手槍?”喻正英說。
“那當然……”馮曉妮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勁兒說,“這可是獎勵我的,對我工作的肯定……”
“再加上一條……”喻正英逗她地說,“是孫縣長親口答應你,又親手獎勵給你的……”
“大姐。你真壞……”馮曉妮故作生氣地說。
“其實大姐知道你心裏喜歡孫縣長……”喻正英告誡地說,“孫縣長這個人,長相好,人品好、工作能力強,對女同誌也很實在,哪個女人不喜歡?!就是大姐也喜歡他……可是你要記住,這些隻能放在心裏,作為一種尊重、敬佩,可以向他學習,但絕不能奪人所愛,更不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
“大姐。我懂……”馮曉妮說。
“懂就好……”喻正英說,“你們這些女學生呀,新思想太多,想追求的也太多……在有些問題上,還是保留一點老思想的好……”她想到了孫玉華從荷塘鎮打回來的電話,征求給孫玉平處分的意見,不免有些觸情。
“大姐。你放心……”馮曉妮說,“……我對他的愛是藏在心裏的……”
“上次代你給孫縣長送毛衣,我就有這種感覺……”喻正英說,“後來聽老童說,他第二天臨走時把毛衣送給了顧喜順老班長,他沒有領你的情,你不要怪他……”
“大姐,這事兒我已知道了……”馮曉妮說,“這更讓我從內心裏敬重他……”
荷塘鎮區政府的工作人員和工作隊員們接到通知後,都準時來到會議室裏。他們似乎預感到有什麼大事發生,猜測著,小聲議論著。當王文修、孫玉華、薑大寬走進會議室,站到了會議桌旁時,大廳裏才變得鴉雀無聲。
薑大寬主持召開這次會議,他一發言就直接切入主題:“同誌們。今天開個短會,主要是宣布縣委和區委兩個處分決定。……涉及到受處分的兩名同誌,縣委領導和區委領導已在會前分別找他們談過話了,他們對自己的問題有所認識。下麵,就由孫縣長宣布第一個處分決定……”
孫玉華站起身來:“鑒於孫玉平同誌在荷塘鎮工作期間,與一名女同誌來往密切,在群眾中已造成不良影響,為嚴肅紀律,端正作風,經縣委研究,報上級批準,給予孫玉平同誌黨內警告處分,並撤消其副區長職務,調離荷塘鎮區……”
“都是我不好……”韓雨婷聽孫玉華宣布完後突然站了起來,“我知道處分中說的那個女同誌是我……我請求不要給孫副區長處分,而是給我處分……”她說完哭出聲來。
王文修解釋著:“小韓同誌。請冷靜一些……你隻是一名新來的普通工作人員,有些事不清楚,可以理解。而孫玉平同誌就不同了,他是一名經黨培養教育多年的老黨員了,又是在領導崗位上,基本道理,他不可能不懂,他應承擔全部責任……你坐下吧……”
韓雨婷隻好坐了下來,但淚水乃在不停地往外流著,她不停地擦著。
孫玉平站了起來:“我完全接受組織上給我的處分。……我隻有一個請求……”
孫玉華:“你說吧。”
孫玉平:“我請求組織上同意我參加完攻打野鷺島的戰鬥後再走……”
孫玉華看了看身旁點頭的王文修後表了態:“同意!……你的這個請求組織上批準。”
孫玉平坐了下來,他表情平靜。他對戰鬥的渴望能得到滿足,這已足夠使他滿意了。
薑大寬:“我現在宣布荷塘鎮區政府的處分決定。……鑒於何新生同誌在擔任巡邏隊長期間,經常擅離職守,和地主婆黃氏及其女兒打得火熱,吃喝玩樂。嚴重地喪失了階級立場,為嚴明紀律,經區政府研究,撤消其巡邏隊隊長職務,安排在炊事班工作,以觀後效……”
何新生一聲不吭,隻是把頭垂下,埋得很低很低。
孫玉華:“下麵請地委王書記給大家講話,大家鼓掌歡迎。”
王文修:“同誌們。今天我們在這裏宣布了對兩位同誌的處分決定。……其實處分並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隻是通過這種手段對犯錯誤的同誌加以提醒,加以幫助,使其能盡快改正錯誤,重新振作起來,為中國的革命事業做出個人貢獻。……在即將攻打野鷺島之前,我們宣布了這兩個處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讓大家清醒地認識到,我們身上的責任。我們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我們的幹部是共產黨的幹部,我們隻有解決好了內部問題,才能把全部心思用在人民群眾身上。才能更緊密地團結起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才能集中精力,打好這一仗。攻下野鷺島,消滅蔣匪兵,讓老百姓真正過上太平的日子……”
大家聽得熱血沸騰,會場上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
荷塘鎮裏。薑大寬和幾名紮風箏的老篾匠一起,邊商量著,邊紮製著大風箏……
學校的教室裏。韓雨婷把標語,勸降書寫在黑板上,組織著學生們抄寫……
野鷺島對麵的江堤上。薑大寬帶著幾個民兵放飛起幾支巨大的風箏。他們讓風箏飛得很高很高,然後抖動手中的繩索。頓時,風箏上五顏六色的傳單像仙女散出的花瓣順著風緩緩飄向野鷺島。有些民兵幹脆故意將手中的線鬆開,讓風箏載著傳單墜落在野鷺島上……
野鷺島上。無所事事的國民黨官兵看到了風箏和飄落下來的傳單,紛紛喊著、叫著、撿著、看著……
桂子金氣得跑前跑後狂叫:“不許看。不許看……不要相信共軍的宣傳……統統燒掉……”
唐名儒和老婆邢月嬌也走出房門,他們根本不理會桂子金的叫嚷,撿起幾張傳單回到屋裏。
許家耀心虛地走到遠處,左看右看沒人,偷偷地撿起幾張傳單藏進自己的衣袋裏……
天已大黑。楓埡坪區政府門口,警惕的衛兵發現一個人影跑了過來,他拉動槍栓大喊一聲:“誰?站住!”
“是我……”娥子有氣無力地說著,“我是娥子,從山上下來的,找劉區長……”衛兵待來人走近,看清了確實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就讓她進了院子。
正在堂屋裏圍著火塘商量工作的區幹部們,一看到滿身是雪的娥子跌跌撞撞地進來,立即站起身扶住她,幫她擦去臉上的圬垢,幫她撣掉身上的雪塵,劉秀南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
娥子喝了一口熱水,緩過勁兒來,著急、害怕地說:“小壯讓我告訴劉區長……‘大布衫’回來了……熊武回來了……”
劉秀南問:“什麼時間的事兒?”
娥子:“剛……剛回來……昨天還派人來……來抓我……”
劉秀南:“娥子。別怕……到了這裏你就安全了……慢慢說……”
娥子:“他們……要打區政府,要搶楓埡坪的老百姓……姓鮑的還揚言要給他爹媽報仇……”
丁俊山:“這幫家夥,還真敢來……看我怎麼收拾他們……我還要給犧牲的劉區長和同誌們報仇哩……”
劉秀南:“熊武準備什麼時間動手?”
娥子:“就這些天……要趕在過年前……”
劉秀南:“好……謝謝你和小壯兄弟……你先歇著吧……”
娥子:“我不能回去了……小壯讓我留在你們這裏……”
劉秀南:“那好啊……就跟我和玉穗住在一起,咱們姐妹做個伴……”
娥子哭了:“我擔心小壯……”
劉秀南:“不用擔心……我們會派人過去的……很快,你就會見著他了……”
娥子抽泣地:“我給你們磕頭了……”
“不要這樣……”劉秀南趕緊扶起娥子要跪下去的身體,對孫玉穗吩咐著,“玉穗。把娥子姐姐扶去休息……再給她做點吃的……”
“我會照顧好她的……”孫玉穗應著,攙扶著娥子進了裏麵的房間。
劉秀南將娥子安頓好後,招呼大家在火塘邊繼續坐下來:“同誌們。情況就擺在我們麵前,我們商量一下,怎麼應對土匪的襲擊?”
丁俊山:“要不要向縣裏彙報一下?”
劉秀南:“暫時不用。……部隊都到荷塘鎮去了,縣裏人手也不多……再說,還沒有搞清土匪來的準確時間,總不能讓大隊人馬過來,在這裏守株待兔吧……何況他們現在也正是最緊張的時候……”
趙孟樓:“土匪來了怕什麼?揍他個狗日的……現在不是過去了,我們的民兵隊就有五六十人……”
丁俊山:“‘大布衫’土匪,都是些極其瘋狂的家夥,他們的武器也不差,我們千萬不可以掉以輕心呐……”
劉秀南:“我看就這樣,從明天起增加崗哨,特別是晚上,一定要有幹部帶班。重點監視土匪下山的方向。……明天一早,把區裏的人都派出去,把民兵招集起來,都到區政府報到,集中吃住,統一行動。……土匪不是要來打咱們,搶老百姓嗎?這次絕不能讓他們進村,就在土堤外阻擊他們,不讓他們跨過土堤半步……”
趙孟樓:“一定能做到。”
丁俊山:“隻要我們發現得及時,應該沒什麼問題。”
劉秀南:“我們幾個分一下工。小趙同誌還是負責民兵隊,崗哨的事一定要安排好。老丁同誌負責把工事和掩體修好,早做準備。另外,也要向群眾宣傳,讓他們相信我們有能力打敗土匪,讓他們到時候不要慌張,不要亂跑……這個工作由我和玉穗來做吧……”
丁俊山:“劉區長。還是由我們來做吧……你的身子已經很重了……”
趙孟樓:“就讓民兵們來做吧。他們回各自家裏說說不就行了……”
劉秀南:“不行!這項工作是個耐心、細致的事兒,還是讓我們女同誌來吧……再說,民兵集中後,要動員,要抓緊訓練,盡快熟悉戰場,掌握雪地裏殺敵的本領……”
趙孟樓:“那你一定要注意身體呀……”
劉秀南:“沒關係,有玉穗跟著我哩……”
孫玉穗跑了進來,聽到了大嫂說她的名字,問:“說我什麼呢?”
劉秀南有意逗著她:“說你能幹著哩!”
孫玉穗哪知實情,高興地叫起來:“真的……”
大家都“哈哈”地笑出聲來。屋裏一片歡快,把剛才的緊張氣氛早衝得無蹤無影。
宣布了處分決定後,何新生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完全蔫了。一連幾天,他除了吃飯就是躺在床上睡大覺。炊事班長連喊了他幾次去上班,他推說身體不舒服,就是不去。後來炊事班長也懶得喊他了。加上領導們正忙著做攻打野鷺島的準備,誰也顧不了他。他想躺就躺著,沒有人管,他也落了個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