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華帶著一連的戰士往司令部後門衝去。
出司令部後門又看見一道高高的圍牆,一扇緊鎖著的大鐵門擋住了去路。孫玉華飛起一腳,踹開鐵門,剛跨進去,兩條惡狠狠的大狼狗,迎麵撲了上來。說時遲,那時快,孫玉華右手揮起大砍刀,一刀正砍在一條大狼狗頸部。接著左手一槍,將另一條狼狗擊斃。惡狗慘叫聲剛落,一排子彈卻飛了過來。孫玉華趕緊臥倒在地,他定睛向前一看:乖乖!好大四個倉庫就整齊地排在麵前。倉庫上的猩紅“糧”字格外醒目。剛才那一排子彈就是為數不多的守糧庫的敵兵射來的。此時,倉庫旁正有幾個敵兵往庫房的牆上澆汽油,而且,有一處的火已燃了起來……他又喜又急,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邊開槍邊向糧庫衝去。同時高喊著:“同誌們——衝啊!保護糧庫!”
一個拿著火把點火的敵兵被孫玉華的子彈打倒。尾隨其後的戰士們射出的子彈打得敵兵根本無法還擊。一個個在槍彈中倒下,剩下的幾個早已嚇破膽的敵兵乖乖地當了俘虜。
“同誌們。快!救火!”孫玉華一邊指揮著,一邊用腳把敵兵扔下的火把踩熄。
戰士們一擁而上,很快就把倉庫牆壁上剛燃起來的火苗撲滅了。孫玉華這時才鬆了一口氣,他望著麵前高大正規的糧庫,舒心的笑起來。
二營的攻擊,很快就殲滅了南門的守軍,從裏麵打開了城門。一營高呼著衝進了城。
頑抗的敵城防司令部警衛排也在前後火力的夾擊下全部被擊斃。通道打開了。三個營的戰士們彙合在十字路口,一起衝向西門,追殺著逃敵。但是,當他們追出西門,敵人已經登上船,順水而去。他們看到的隻是碼頭上被敵人炸壞的木船和丟棄的槍支與零亂的裝備,還有遠方水天相連處隱約可見的幾條遠去的帆船。
一營長望著腳下的江水,氣得直跺腳:“媽的。打仗不行,跑得倒挺快……”
肖團長和王文修率團部跟隨著大部隊後麵進了城。他們直奔倉庫而來。
孫玉華一看團長、政委都來了,跑上前,“報告!……”
他正要說下去,團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不用報告了,都看到了嘛!”他指著倉庫的大門,“快,把它打開,讓我們好好看看。”
孫玉華叫通訊員喊過來一名剛俘虜的守庫敵兵,把四個倉庫大門一一打開來。倉庫門一開,眼前的情景讓大家喜出望外。那是滿滿的四倉庫糧食,兩倉庫小麥,兩倉庫稻穀。
“哎呀!這麼多的糧食呀……這真是砸了國軍的飯碗嘍!”大夥兒興奮地紛紛議論著。
肖團長高興地用力拍了一下孫玉華的肩膀,誇獎地說:“好你個孫大聖!兩個任務都完成得不錯。我一定向上級為你請功……”
“把功勞記給張連長,孫連副吧!”肖玉華紅著臉,謙虛地說,“是他們……”
“都要記功。都要記功!”肖團長仍然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讚賞地,“八二炮打平射。這隻有我們大無畏的戰士才能創造出來……這是我步兵作戰史上的奇跡呀!”
“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王文修向身邊的參謀問。
“都受了傷……但,沒有生命危險……”參謀回答。
“這就好。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慰勞慰勞這兩位英雄。”肖團長對王文修說。
“報告!”肖團長正說著,一營、二營的營長都跑了過來。
“報告!這城裏當官的帶著一些士兵乘船跑了,我們無法追……”一營長不解氣地說。
肖團長笑了:“跑就讓他跑了吧!他們跑得了今天,還能跑得過明天!趕明兒全國都解放了,看這些龜兒子還能往哪裏跑?”
大家都笑了起來。
肖團長看各營營長都到齊了,接著說:“既然各營營長都在這裏,就算開個短會。……來,王政委你先說。”
王文修:“現在我們進城了,告訴戰士們,一定要注意群眾紀律……各營抓緊把犧牲的同誌和傷員名單報上來。要把陣亡的同誌安葬好,把傷員們安排好。”
肖團長接過王文修的話繼續說:“上級已來電,命令我們打下該城後原地休整,等待新的任務。……眼下,抓緊打掃戰場。各營注意派出警戒。三營就在原地,給我把倉庫看好嘍!其他人都統統住進國民黨的兵營去。……老子打了十幾年的仗。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喲!啥子兵營?咱們解放軍也進去過過癮!”樂天派的肖團長風趣地說著,他在安排工作中也沒忘記他的風趣。最後他提高嗓門,“跟我走。占領兵營去……”
待團長、政委與其他幾位營長走後,孫玉華簡單的向秦副營長交待了一下宿營和守護倉庫的事項,就帶著通訊員趙孟樓匆匆地往衛生所走去。他心裏放不下炸開城門的兩位功臣。特別是兄弟孫玉平。
孫玉華好不容易在敵城防部隊的一所大空房子裏找到了衛生所。
這裏已變成了戰地醫院。地上有秩序地擺放著幾十張鋪板,受傷的戰士們安靜地躺在上麵,部隊裏為數不多的軍醫和衛生員們在忙碌著,他們給受傷的戰士們清洗傷口、治療、溥藥、包紮……還有童書文動員來的一些大嬸、大嫂們在給傷員們喂藥、喂水……
孫玉華在靠裏麵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孫玉平和張丙根。
“怎麼樣?”孫玉華急忙走過去,蹲下身,關切地問。
“嗨!我這是小傷……就是震斷了兩根肋骨……”張丙根先說話了,他想抬起身,但一陣痛疼,他隻好又躺了下來,帶著一絲痛苦地笑了笑,“沒什麼……過幾天,照樣能打炮!”
孫玉華摸了摸他胸上的繃帶,安慰地說:“不急,部隊要在這裏休整幾天……爭取早點康複……先遣團可少不了你這個能拿八二炮打平射的好炮手……”
大家笑了,張丙根也想笑。但剛一笑,胸側又是一陣劇痛。他齜牙咧嘴,免強地笑了笑,說:“你這個老孫,別拿我開玩笑了……還是快看看你那個兄弟吧……他真行!我佩服!沒有他,我這個平射炮手還不是抓瞎……他才是第一功臣……”
孫玉華轉身蹲在孫玉平鋪前,二弟還是那樣,沒有言語,憨厚地看著他笑了笑。他輕輕地掀開孫玉平身上的被單。他看到雖然沒傷沒血,但他的右腿紅腫的像隻麵口袋,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沒……沒什麼……隻是被炮座頂了一下……會很快好的……”孫玉平樂觀地說,並用手扯起被單,把雙腿蓋上。
一名軍醫看到有領導過來看傷員,走過來介紹說;“這位同誌,右大腿骨和肌肉受到不同程度的嚴重損傷。恢複的時間可能要長一些……日後隻要注意,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隻是目前不太方便……”
孫玉華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他起身謝了謝軍醫,然後對通信員趙孟樓說:“你現在就回去。告訴一連長,就說我說的,讓他馬上派一名戰士過來照顧他們副連長。”
“是!”趙孟樓應聲正要走。
“不用了,我已作了安排。”正走過來的童書文攔住了趙孟樓,“戰士們都有事,我這裏找了一位自願來的大嫂,專門來照看孫連長。”
“謝謝了……但這可不行……”孫玉華推辭著。
“不行也得行!”童書文笑了笑,“王政委已經來過了,這是他專門交待的……”他說著,讓身後的一位中年婦女走到前麵來,介紹說:“這位大嫂姓喻,叫喻正英。他丈夫也是我們的一位地下工作者,早些年被國民黨兵殺害了……她會照顧好這位英雄的……”
大家聽著童書文的介紹,打量著這位大嫂。
她三十七八歲,個頭兒中等,但挺結實。夾帶著白絲的頭發在腦後挽了個髻。無情的歲月和艱辛的操勞,已在她黑黑的端莊的臉上刻下了無數細細的皺紋。畢竟這是第一次站在這麼多軍人麵前,她有點拘謹。
“謝謝大嫂。”孫玉華欠意地向喻正英鞠了個躬,“那就拜托你了……”
“別這樣……”喻正英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放心吧,我會像對自家兄弟一樣照顧好這位同誌的……”
“看。孫營長。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童書文笑著說。
“放心!放心!”孫玉華非常滿意,滿臉笑容。他俯下身,用雙手握住孫玉平的雙手,輕聲地說,“我得走了……我還會來看你的……”接著,他把身體彎得更低,臉兒幾乎貼在了弟弟的臉上,壓低了嗓門,懇切地說,“記住,咱倆在娘麵前發的誓……我們都要囫圇個兒的回去……”
這發自內心的聲音隻有他們倆能聽清,而他們倆心裏又是那樣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