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施仁義成功兵敗南京城負(2 / 3)

葉成海走近前施禮道:“鄭大人近日可好?”

鄭芝龍冷笑道:“皇上把我囚禁在這天寒地凍的寧古塔,能好嗎?聽說朝廷已經將大學士貶官為民了?”葉成海點點頭:“老夫身為平民反倒安樂。”鄭芝龍道:“這滿清的皇帝可真不像大學士當年描述的那樣賢明啊!”

葉成海道:“聖上的確英明無比,是老夫辦事不力,罪有應得呀。老夫最近想前往福建,還望鄭大人支持呀!”

鄭芝龍疑惑地望著葉成海,道:“大學士去福建做什麼?”

葉成海一字一頓地道:“勸說貴公子不要進攻台灣。”楊旭惱怒地喝道:“葉成海,你還要給滿清做狗腿子去擾亂我軍心嗎?看來我真是要宰了你!”葉成海泰然自若地道:“楊將軍,我現在已經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敢妄稱是在給朝廷跑腿,我隻是代表我個人——一介大清草民,請求鄭成功不要進攻台灣。”鄭芝龍正色道:“台灣是我鄭家的,我森兒收取過來也是理所當然之事。我倒是不明白了,大學士昨天做清廷的跑腿,今天又當荷蘭人的說客,怎麼總是站在我鄭家的對立麵?”

葉成海不動聲色地道:“鄭大人此言差矣,如今除了貴公子占據福建沿海一息尚存敢於與朝廷對抗外,其餘的各色反對勢力紛紛土崩瓦解,我大清眼看就要平定萬裏江山,四海百姓眼看就要過上盼望已久的安寧日子,此時攻台,有違天理。”楊旭怒目注視葉成海,大聲喝道:“休要胡說!國姓爺是要驅逐荷夷,救台灣同胞於水火之中,讓台灣回歸中華!”葉成海聽了此言,仍不慍不火,他據理力爭道:“那是讓台灣回歸鄭家而不是朝廷!鄭家軍占據台灣必定要效忠前朝,如此一來,我大清百年之內難歸一統。”

鄭芝龍譏諷道:“看來,大學士眼中隻有滿清啊,我鄭家難道不是中國人嗎?”

楊旭亦道:“大學士如果在乎性命的話最好不要去廈門,你現在不是什麼來使了,要殺你也用不著禮節了,而想殺你的恐怕有百萬八閩百姓!”

葉成海仍擺出當年一副不足懼的樣子:“老夫一把年紀了,死不足惜!”

此時,鄭芝龍對葉成海已是無可奈何,隻好答應道:“大學士的執著我是佩服啊,好,我寫封信給森兒,就算你幫我,幫我捎封家書報個平安吧。”

9

台灣、鹿耳門水道微波蕩漾。何斌和凱茵戴著鬥笠,佯裝正在垂釣。凱茵道:“這幾天我接觸了很多山民,看來大家並沒有被紅毛嚇倒,都盼望國姓爺早日來收拾荷蘭人。”何斌道:“揆一狡猾得很,凱茵,你現在是高山族的酋長,目標太大,一定要注意安全呀。”凱茵向何斌遞過去一道感激的眼神,道:“何大叔,我會小心的。”她說著,往赤嵌城那邊看:“咱們在這兒測量潮位,紅毛會不會懷疑?”此時,何斌拉起釣魚竿,隻見絲綸下係著的不是魚鉤,而是一把鐵量尺。何斌一邊收起鐵量尺,一邊說道:“不會的,他們都知道我是有名的釣魚迷。雖然已經有了鹿耳門的水圖,可我還是要把潮位搞準,這樣,國姓爺攻台時就會順利得多。”

何斌丈量著絲綸浸水的長度,掏出一個本子記上後,又移到另一個地方,放下釣魚竿。

忽然,凱茵說道:“何大叔,那邊有人來了。”何斌轉頭一看,似乎是揆一從遠處走了過來。何斌大驚道:“凱茵,好像是揆一,你趕快躲一躲。”凱茵不慌不忙地道:“他來得正好,我一直想找個機會除掉他。”何斌瞪了她一眼,道:“你不可胡來,那會破壞了我們的整個計劃!”凱茵憤恨不平地道:“他殺了我阿爹!”

何斌正色道:“你現在不是小孩,你是高山族的酋長!”這時,凱茵不爭了,她看看遠處,又看看何斌。何斌以眼示意道:“隻有水下可以躲啦。”凱茵會意,從身上摸出一根蘆葦稈,將一根蘆葦杆噙在嘴裏潛下水去。她沉下水好一會兒,揆一才慢慢走了過來,打趣道:“何通事,大清早在這兒釣魚,好自在啊!”何斌轉過身,客氣地道:“是總督大人呀。這個回水灣的魚,特別味鮮肉嫩,要說垂釣,這裏比哪一處都強。”揆一“哦”了一聲,在何斌旁邊坐下,饒有興味地道:“我也來學學釣魚。”揆一說著,伸手就要去拿釣魚竿。何斌急忙撥開他的手:“長官,釣魚是一門學問,不是輕易就能學會的。”揆一扭頭道:“是嗎?那你說說看,怎樣才能釣到魚呢?”何斌道:“長官,釣魚的樂趣不僅在於釣到魚,而在於學會寧神靜氣,這也是中國人一種養生之道的方式。”揆一笑道:“哈哈哈,你們中國人講究就是多,好,我看你釣。”說著,揆一挨著何斌的身邊坐下來。何斌表麵雖然鎮靜,但額頭已漸漸滲出汗珠。揆一觀察著水麵,突然發現水麵有所動靜,急忙喊道:“肯定是魚上鉤,快拉上來!”

何斌裝做有些不高興地樣子:“總督大人,你這麼大聲嚷嚷,會把魚嚇跑的!”

揆一責備道:“哎呀,你這麼慢吞吞,魚早就跑掉了!”揆一說著,急不可待地去拉起釣魚竿。何斌阻攔不了,握住魚竿的雙手微微顫抖。揆一拉起魚竿,果真釣起了一條大魚。何斌鬆了一口氣。

揆一高興地道:“何先生,走,我們一起回去烤魚吃!”

“走!”何斌點頭,收起釣魚不客氣地對揆一道。揆一提著大魚,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遠了。

這時,凱茵從水中冒了出來,喘著粗氣,手裏握著一把鐵量尺。

10

入夜,廈門鄭泰府帳房內,案台上堆放著厚厚的賬本,鄭泰正在查看,管家站在一旁。這時鄭芝魁忽然溜了進來。鄭泰嚇了一跳,忙合上賬本,給管家使眼色,管家趕緊收拾賬本。鄭泰站起身來,親熱地喊道:“三叔,你怎麼來了?”鄭芝魁道:“我早知道你這賬房有名堂,要是先打招呼,我就進不來了。”鄭泰道:“三叔能來,我求之不得呢!”

鄭芝魁道:“泰兒,來,我讓你見一位高人。”鄭泰不解地眨眨眼:“什麼高人?”

鄭芝魁神秘地道:“他能讓我神不知鬼不覺溜進你的賬房,還不算高人嗎?”這時,黃炎從帷幕後閃出,向著鄭泰抱拳作揖道:“黃炎拜見泰爺。”鄭泰見了他很厭惡:“你來做什麼?”黃炎神秘兮兮地道:“我來給泰爺指條生路。”

鄭泰不屑地道:“你,給我鄭泰指條生路?你糊弄三叔還可以,想在我這兒蒙騙,不可能。”說著,鄭泰高喊,“來人,給我把黃炎轟走!”霎時,兩名侍衛聞聲衝了上來要架走黃炎,被鄭芝魁攔住了。鄭芝魁走上前對鄭泰道:“侄兒難道不給三叔一點麵子?”鄭泰道:“三叔,這種人你就不該收留他,他為你出過什麼好主意?”此時,黃炎咳了一聲,說道:“泰爺,我的主意不好,你可以不聽,但我今天來,的確是給你指一條生路。我知道你鄭泰在想什麼,我更了解鄭成功此刻也在想什麼!”鄭泰朝管家和侍衛揮手:“你們先下去。”待兩名侍衛退下去後,黃炎大搖大擺坐在賬房內的太師椅上。

待黃炎坐定,鄭泰不客氣地對黃炎道:“我鄭泰是鄭家的財神爺,還輪不到你這種浪蕩鬼給我指路的地步吧。”黃炎冷言冷語道:“泰爺,我今天不是為你來,我和你沒有交情。我是為你三叔定遠侯而來,定遠侯是我的知己,而我和泰爺僅僅是做過一單沒成的硫磺生意,我黃炎也分文未得。”

這時,鄭芝魁仰頭對鄭泰道:“泰兒,我的軍餉你幾個月沒給了?”鄭泰突遭此問,一時無言以對,隻得含糊其詞地說道:“這……這,最近商行都沒有利潤呀!”

黃炎突然一針見血地道:“泰爺,日本天潢商號上的錢可是月月見漲啊。”這句話似一聲炸雷,劈在鄭泰的心窩上。鄭泰聞言惱羞成怒地道:“你休要胡言,否則我宰了你!”黃炎坐在太師椅上冷笑:“嘿嘿!我不怕,你宰我之前恐怕鄭成功會先宰了你!”鄭泰聞言,心裏一驚,:“什麼?他知道了?”他這樣想著,臉上漾出驚恐的神情。黃炎瞪了他一眼:“怎麼樣,害怕了吧?你不好歹是鄭家的財神爺嗎?我告訴你,楊旭已經回來了,十大商行是贏是虧,鄭成功現在和你一樣清楚了。我告訴你的生路就是,你現在趕快去搞錢,在鄭成功要你腦袋之前把差額補上!”

這時,鄭芝魁也在一旁勸道:“泰兒,還不趕緊把天潢商號上的銀兩調回來,這樣,森兒查賬的時候你就能應付過去了。”黃炎聞言,幹笑了一聲:“哪兒有那麼容易,泰爺是生意人,錢都在外邊飄著生崽兒呢,要都收回來恐怕也得一年半載吧?”此時,鄭泰已滿頭冒汗:“那,我該怎麼辦?”黃炎給他指路道:“你該首先把定遠侯的軍餉一分不少地劃過去。”鄭泰攤攤手,無奈地道:“我已經沒有錢了!”黃炎道:“你可以去借,我的財神爺!”鄭泰道:“時間這麼緊,數額又這麼大,我到哪兒去借呀?”黃炎道:“你和揆一不是有交情嘛,讓他借給你。”鄭泰道:“荷蘭人是靠不住的,他們不會借錢給我。”黃炎進一步指點道:“你拿上何斌獻給鄭成功的鹿耳門水圖去台灣,你就立了頭功,揆一就會給你麵子。”鄭泰反問道:“鹿耳門水圖?你有?”黃炎道:“鄭成功府上戒備森嚴,我不可能混得進去,你是他的堂兄,去趟鄭府應該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吧?”此時,鄭泰進退兩難,猶豫地道:“偷水圖……萬一被鄭成功發現了可是要掉腦袋的!”黃炎道:“你不會自己臨摹一張?”說到這裏,黃炎給鄭芝魁使了個眼色:“定遠侯,我們該走了。”說著,他離開太師椅座位,拉著鄭芝魁拂袖而去。鄭泰站在賬房裏呆若木雞。

11

受福建總督李率泰的派遣,總兵馬得功擇日啟程,乘船渡海來到台灣。這日,在台灣荷蘭人總督揆一的房間內,前來拜訪的馬得功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揆一,獻媚道:“總督大人,這是李率泰大人給您的親筆信,另外在我的船上還有李大人送給總督的禮物——兩箱上等的絲綢和一千兩黃金。”

揆一有些不解,兩眼愣怔地望著馬得功:“李率泰怎麼會白送給我兩箱絲綢,一千兩黃金呢?”

馬得功道:“如果總督大人能支持我們一部分火炮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將不勝感激!”

揆一驚愕道:“共同的敵人?不,我們目前還沒有共同的敵人,國姓爺隻要和我們進行合理的貿易就不是我們的敵人。”

馬得功神情有些尷尬,他結結巴巴地道:“那火炮的事情……”

揆一道:“放心吧,隻要你出得起錢,我就賣給你。我也希望你們能拖住鄭成功,不要讓他來騷擾台灣,但這僅僅是希望,我預感,他遲早會打過來的。”馬得功得到揆一總督的允諾,當即高興極了,遂拱手告辭,走出總督府。第二天,他即搭乘一艘商船,回福州交差。

12

一日,剛從台灣回來的清廷福州總兵馬得功前往總督府拜訪總督李率泰,兩人入座。總督李率泰道:“已經好幾年了,我們還是沒有剿滅鄭成功。朝廷已經快沒耐心了,多爾袞要我們半年內把鄭成功趕到大海裏。”

馬得功進言道:“金、廈兩島經鄭成功多年經營,已固若金湯,恐怕一時難以攻克。”

站在一邊的旗牌官忽然開口:“大人,卑職以為,隻要除掉鄭成功,金、廈兩島就群龍無首,不攻自破。”

李率泰道:“你的意思是派人暗殺鄭成功?”

旗牌官進言道:“卑職正是此意。”

李率泰歎口氣道:“早就多次派刺客潛入廈門,但鄭成功防備森嚴,都不能得逞。”

旗牌官進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往派去的刺客都是在外圍轉來轉去,從沒有打入到鄭成功的內部。”

馬得功道:“你說,誰能打入鄭成功的內部?”

旗牌官道:“卑職有一個表弟,現正在叛將馬信的府中當廚子,如果他能去鄭成功府上……”

李率泰驚喜地道:“好,殺了鄭成功更好,殺不了也會讓鄭成功殺了馬信!”

13

清廷福建總兵馬得功離開台灣後的一天,台灣熱蘭遮城教堂內,揆一正在評議員會議上慷慨陳詞:“根據目前種種跡象分析,鄭成功正在策劃進攻台灣,我們要做好一切準備,以應付突然事變。我已給巴達維亞的總督去信,懇求他派遣一支強大的艦隊前來增援,同時我們也要立即行動起來,加固各處要塞,充分儲足糧食和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