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可人的女孩,想到自己在賓館裏和網友私會,已經鬧得人盡皆知的事情,她心裏兀自先虛了半截,問她的口氣也是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看到雷英躲閃的眼神,王瑪麗有了一種報複的快感。她找上門來心裏本身就沒底,看到雷英的樣子,先前的畏懼感一掃而光,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和盤托出了她和關英初的關係。
坐在沙發上的雷英,聽著王瑪麗的敘述,她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末了,她才問了一句:“我怎麼才能證實你剛才說的是真話呢?”說這話時,雷英顯得異常冷靜,她甚至為剛才的舉動感到吃驚,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有自製力了。
王瑪麗聽了,拍拍自己的肚子說:“我為他流過兩次產不說,現在又有了他的種,我希望你能同他平平靜靜地分手,醫生說我不能再流了,我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雷英咬著牙恨恨地說道:“要是我不退出呢?”
“沒關係的,我現在早就準備豁出去了,我大不了當個未婚媽媽,你如果成心想讓你的男人身敗名裂的話,那就等著瞧吧,何況他現在正處在衝刺階段,你不會那麼不明大義吧?”王瑪麗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看到王瑪麗那副得意的樣子,雷英終於忍不住“騰”地站了起來,指著她破口大罵:“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子,給我滾出去!滾!”
王瑪麗也毫不示弱地站了起來:“你態度放好點,我才不怕在這裏出醜呢,你現在就吵啊、鬧啊,你以為我怕呀,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你呢?你要在這裏工作、生活一輩子!你想明白沒有?我不會逼你,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我曉得關英初對你開不了這個口。你還是好好想想吧,英姐!”說完,王瑪麗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關英初回到家,看到家裏一片狼藉,便什麼都明白了。
41
黨組會議室。黨組書記、院長鮑德榮將所有黨組成員一個個掃視了一遍後,慢吞吞地開了口:“今天的黨組會的議題就是一個,在會前政治部已經告知給了各位成員,我就不再重複了,徐院長,張組長,還有監察室的兩位同誌通過近一個月的內查外調,寫出了一份詳實的情況彙報,現在由張組長向所有成員通報調查情況。”鮑院長說的徐院長就是原紀檢組長徐先淼,現在已升為副院長了,張組長是從雲溪縣法院調上來的。
鮑院長話音剛落,張雲華環顧了一下其他黨組成員:“這份調查彙報材料是我寫的,但工作是徐院長、還有監察室的兩位同誌一起做的。因為還沒有經過黨組討論,這些材料就暫時還沒有打印出來。”張雲華說著,從包裏拿出一疊材料放在桌上。
“《關於舉報宋承雲同誌和梅雨媚作風問題的調查情況彙報》,”張雲華念完題目後,望了一眼鮑院長,接著又掃了一眼宋承雲,他倆都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關英初上午接到政治部的通知,說下午召開黨組會討論宋承雲與梅雨媚的有關問題時,不禁喜上眉梢,接通知時,他正在刑庭討論案件,掛了手機後,他抽了一支煙,仍然無法壓抑發自內心的那份喜悅之情,便對刑庭庭長說了一句:“你們先研究,我去一下衛生間就來。”走到外麵,他並沒有上衛生間,而是直接來到張雲華的辦公室。走進去時,張雲華正坐在辦公桌前發呆,他拍了下雙手,笑道:“張組長,你發呆的造型好酷啊,像極了周潤發。”說著,他丟了支煙給張雲華,張雲華見是副院長關英初,忙起身要給他倒茶,關英初搖頭說不喝,兩人聊了一會雲溪縣法院的情況後,關英初突然話鋒一轉,似乎是不經意中提到了宋承雲,他想張雲華會多多少少透露一點信息,可張雲華卻裝傻,不接他的話茬,而將話題又扯開了,關英初心裏有點窩火,隻好挑明了問:“張組長,下午討論宋院長的問題,應該沒什麼事吧。”張雲華見他直接發問了,再不接話茬肯定是說不過去了,隻好說:“下午專題討論的事,還希望聽聽你們的高見。”關英初一聽火了,心裏罵道:狗東西,才上來就跟我打起官腔來了。臉上卻是不露聲色地堆滿了笑容:“張組長,這事兒好像不應該由我們院裏來調查吧,要查也是市紀委、政法委來人調查呀。”張雲華一聽笑了,心裏想著,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嘴上也不示弱:“我們紀檢組本來就是市紀委的派出機構,市紀委、市政法委完全可以委派中院紀檢、監察調查呀。”關英初一聽問不出什麼名堂,隻得借口說要討論案件,悻悻然地走了。
黨組會上,當聽到張雲華念到“作風問題”四個字時,關英初忍不住望了宋承雲一眼,這時宋承雲也正好在望他,見他那沉穩的神態,他心裏掠過一絲慌亂,隻是臉上並未表現出什麼,輕輕地朝宋承雲點了點頭。宋承雲抿抿嘴,也朝他點了下頭。
還是在美國考察時,宋承雲聽到有人舉報自己,他就清楚這個舉報人一定是本院的,他也想到這個人非關英初莫屬,即使不是他本人,也是他的幕後指使者。隻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關英初為何要這樣,難道僅僅就為一個院長的位子麼?為了爭這個位子就不惜一切,不擇手段麼?其實,大家可以公平競爭嘛,有什麼想法也可以直接找我說啊,我又不是非盯著這個位子不放,社會之大,可以施展自己才華和有作為的地方又不僅僅是法院一個平台。
看到宋承雲也朝他點了下頭,關英初在心裏一陣冷笑:看你現在穩坐釣魚台,好戲還在後頭呢,我的連連出擊的招數會讓你防不勝防的,等著瞧吧,宋承雲先生,你以為院長這把交椅是那麼好坐的呀,既然我們兩個之間總得有一個要出局,那就對不起,隻有請你承讓了,你比我有本事也是枉然。
關英初美滋滋地想著自己坐在院長位置上的情景,竟幸福地閉上了雙眼。不知什麼時候,他聽到徐先淼在發言:“對於宋承雲與梅雨媚兩同誌作風問題的調查,受鮑院長委托,我自始至終都參加了,我們走訪了不少幹警,對於舉報人說宋承雲在某賓館開了一間房子的問題,我還補充一點,那天我也在場,是最高院審監庭到德沙來搞調研,因為當時我負責後勤保障那攤子,我和行政裝備科魏科長一同去聯係的,是多開了一間房。吃飯後,本來是安排最高院的同誌去唱歌或洗腳按摩的,最高院的同誌不去,我和宋承雲一直陪他們。梅雨媚同誌的確去了,我記得是宋院長打電話叫她去的,是安排她買些水果提到房間裏去,梅雨媚去後,我們一直陪最高院的同誌談事,我本來是準備讓宋院長到賓館裏休息,他說回家還有點事,要我在賓館裏休息,我想空著也是空著,而那天我老婆又出差了,我給兒子打了個電話後就睡在賓館裏了。”接著,徐先淼還高度評價了宋承雲、梅雨媚的高尚人格。
徐先淼的話音未落,關英初便接下了話茬,他擺弄著手中的一支鉛筆,慢吞吞地說著:“我同宋承雲交往很久了,他的為人我是了解的,不僅是一個在政治上過得硬的人,在生活作風方麵更是一個正派的人,有時候我同幹警們聊天扯事時還插科打諢,說些低級趣味的話,而宋承雲同誌呢?不管在什麼場合都沒有什麼出格表現,經過紀檢、監察的詳細調查,寫出的材料很翔實,不僅澄清了事實,而且還調查出一個清官、好官,梅雨媚同誌我接觸不多,但從我平時的觀察和同誌們的反映,更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材,業務水平高,她利用業餘時間寫了不少論文,雖然不是黨員,但其身上表現出來的政治素質卻比我們這些黨員更過硬、更出色。在辦案中,也是堂堂正正,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枉不縱,敢於頂住壓力辦案。我個人認為,我們應該樹立一個這樣的典型,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建議。”說到這時裏,關英初掃視了一下會場在座的各位,然後將手裏把玩了半天的鉛筆朝桌上一擲,威嚴地說道,“紀檢、監察幹部雖然為我們正了名,但我覺得還應該去查一查,看是誰這麼無中生有,一定要把這個舉報人查出來,不能讓這些小人的陰謀得逞。”說到這裏,他用餘光瞟了一下宋承雲,見他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便轉向鮑院長,“鮑院長,我還有一個建議,現在紀檢、監督查清了事實,舉報信一切都是不實之詞,可這件事在全院乃至社會上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我們應該在全院幹警大會上為宋承雲、梅雨媚兩同誌正名。”
鮑院長聽了,點點頭說:“在適當的時候,由張組長在大會上通報一下黨組討論的決定。”
宋承雲坐在那裏,看著關英初的表演,心裏想著:這個人以後可得防著點兒,做人是他,做鬼也是他,真是個人精啊。
其他黨組成員也在依序地表明了各自的態度……
42
在這場權力之爭中,受到最大傷害的不是權力的爭奪者,而是權力鬥爭下的犧牲品。梅雨媚要算受到傷害最大的一個了。
梅雨媚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一天沒有跨出房門半步,她反思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得罪了人,又是哪一個要這樣與她過意不去。誣告自己和宋承雲有作風問題的人,她首先想到的是吳國勳,可吳國勳的動機又是什麼?當他知道我們合議庭傾向性意見之後,已經當麵質問過她了,似乎沒有必要再去到處造謠生事。再說,他即使想通過造謠來整我,也沒有必要把宋承雲牽扯進來啊,告宋承雲,除非他自己不想在法院混了。思前想後,隻是覺得和關英初有很大關係:他與宋承雲有矛盾,兩人都想當一把手;再說,她在辦案中沒有聽從關英初的招呼,讓他失了麵子,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跟宋承雲搞臭,可謂是一箭雙雕。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男人之間的權力爭奪,女人總是犧牲品?其實,她一直遠離政治,院機關多次要發展她入黨,而她一直沒有寫申請,她不是不相信黨組織,而是自有她的人生信念,她崇尚知識,但不崇拜政治與權力。院機關見此,便推薦她加入致公黨,她仍然一笑了之。很多同事不解,她笑道:當一個為法律事業獻身的自由戰士多好!她的生活與人生信念是如此的簡潔明了,在實際工作中,也遵循了她的這一人生原則。所以,她在辦案中顧慮較少,很少因為領導過問某件案子而去人為地照顧某一方,她要求對事實負責。在一次院機關組織的“職業道德”演講會上,她將她的這一觀點闡述得非常完整,她說要用理性與激情去演繹好法官的職業角色。她深情地說道:法治是人類魂牽夢繞的崇高理想,是中華民族的百年之夢,然而古今中外法製史一再證明,法治之路又是一條充滿艱辛的漫長的道路。耶林曾經指出法的目標是和平,而實現和平的手段是鬥爭,作為法律人為法治而鬥爭是我們共同的使命,實現社會的公正與正義是通往法治之路的必經之道,作為法律人的法官必須回答好一個問題,在邁向法治的途中,你的貢獻是什麼?這是我、你、他必須回答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