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第六章

21

開會,開會,又是開會,宋承雲有點頭疼,他正準備到審監庭去討論幾件疑難案件的,剛起身,桌上的電話響了,政治部主任通知他馬上趕到黨組會議室開會,他問開的什麼會呀,這麼急,主任說是關於人事的,鮑院長下午要趕到北京去辦事,所以通知的比較急。宋承雲說他馬上就到。

宋承雲正走在通往黨組會議室的路上,突然,他的手機傳來一聲清脆的鳥叫聲,他知道來信息了,拿出來一看,不禁笑了,是一條關於開會的信息——開會再開會,本來還有點會,開了變不會,有事要開會,沒事也要開會,上班沒幹啥,一直忙開會,大會接小會,神經快崩潰!

走進會議室,黨組成員除一位副院長到市裏開一個緊急會議沒到之外,其他的人都到齊了。宋承雲趕緊找到座位坐下。看大家都坐好了,鮑院長便喝了口茶清清嗓子,然後開口說:“下午我要到北京去開幾天會,而組織部的人可能在本周五要來院考察。大家都知道,工會主席一直缺位,跟市委打了幾次報告,想在本院產生,組織部的意思呢,是想從外麵派人進來,前天我又向市委分管黨群工作的嶽書記彙報了,最後嶽書記基本上同意在我們法院係統產生。現在就工會主席人選的事大家議議,看誰合適。老文,你先說。”

老文是政治部主任,方案、人選都應該由政治部先拿。其實,工會主席人選問題,在院裏,乃至全市法院係統都已經議論好久了。有種種傳言說法警支隊的支隊長丁關明是最佳人選,雲溪法院的院長和望陽縣法院的院長也翹首以待,可最終都隻是處於議論階段。

老文聽了,拿出一個本子翻了翻,其實就工會主席人選,他同鮑院長已經議過很多次了,他一直推薦丁關明,可鮑院長又始終不點頭,也不表示反對意見。這工會主席看似一個閑職,其實並非如此,因為工會主席屬於院黨組成員。院黨組成員,那就是院領導了,是院領導就有了決定權,可以分管院機關某一項或幾項工作。稍用點勁,說不定職務也會由工會主席變為副院長什麼的。所以盯著這個位子的人不少,都在暗中使著勁。丁關明認為工會主席這個位子應該非他莫屬。他這麼認為自有他的理由:第一,他在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幹過幾年,他有協調工作的經驗與能力,其次是他實際的級別已是副處級了,按論資排輩也該輪到他了。第三呢,他已有四十五歲,已過了最佳年齡,再不提沒機會了。再說,他與政治部的文主任是老鄉,兩人走得很近,而且他與其他黨組成員的關係都還過得去,在推薦時應該不會投他的反對票,他自己認為最沒把握的是鮑院長,按他自己的揣測,鮑院長對他應該是持欣賞態度的,他也多次上鮑院長的辦公室去彙報工作。可鮑院長呢?總是滿臉微笑,不點頭也不搖頭,讓人捉摸不定。鮑院長的個人經曆及為官經曆也不能說不豐富,在基層當過派出所所長、鄉黨委書記、副縣長,再調任市司法局任局長,然後到中級法院院長。擔任院長後他沉默了足足一年才開始對法院的人事工作進行調整。調整工作之前,他隻對政治部的文主任通過氣,說中院的二層骨幹是不是該調整調整了,文主任沒有吃透鮑院長的本意,以為隻是按以往的一種例行調整,到年齡的該退的退,該補缺的補缺。於是,他連夜拿了一個人事調整方案,第二天一清早就遞到鮑院長手上。鮑院長隻對名單掃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將名單放到案頭,示意文主任坐到沙發上講講他的這種安排意圖。文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點燃一支煙後才慢吞吞地說:“法院二層骨幹在幾年前進行過競爭上崗,進行過一次大調整,效果呢?不太明顯,二層骨幹與幹警的積極性並沒有真正調動起來。這次呢?我想主要還是大穩定,我個人認為……”

鮑院長沒等文主任說完,就擺了擺手說:“你馬上出通知,下午進行民主測評。對二層骨幹民主測評。另外,再讓全院幹警推薦五名幹部,進入二層骨幹隊伍。”

文主任望著鮑院長,有些不解:“現在的二層骨幹位子都是滿滿的,怎麼好再上五名呀?”

鮑院長隻朝文主任點了下頭:“人事安排要有利於工作,調動全院幹警的工作熱情。最高院有精神,要培養專家型法官。中級法院雖然也屬於基層法院,但他與真正的基層法院又有所區別,我們不能讓我們的法官成為萬精油,哪兒差人就往哪兒放,我們要培養自己的專家型法官,刑事的、民事的、行政的,都要有響當當的,能說得起話的法官。等下午的測評結果出來了,你再排一下位子,看誰適合在這個位子上幹,還是在那個位子上幹。”

“還競不競爭?”文主任仍摸不透鮑院長的真實意圖。

“競爭隻是一種手段,不是最終目的,要靈活運用,要選擇適當的時候進行一次,但位子不能多,三、五個位子,讓合適的幹警上台去進行一次展示,看誰有本事。”鮑院長說到這裏,將文主任辛苦了一晚的“人員安排名單”又遞給了他,“這樣四平八穩的安排激活不了幹警的積極性。”

後來的二層骨幹安排出乎所有幹警意料之外,二層骨幹雖然隻調整了幾個,大家都認為其安排恰如其分,均用其所長,該下的五個正職也平靜地下了,該上的也都上了。這是鮑院長進院後走的第一步棋,整個大盤子定下來了,他便開始培養專家型法官,並讓這些法官走上前台去亮相,向社會推介。很快,報紙上、電視上便有了介紹這些法官所辦的經典案件和他們的聲音。

鮑院長對黨組一班人的配置感到不盡人意,認為班子成員年齡普遍偏大,他想做些調整,可又舉步維艱,班子調整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要涉及到很多部門。為此,他到市委跑過多次,可涉及到太多的關係,他隻能維持現狀。工會主席因年齡到“杠”,自然而然地退居二線,鮑院長本想讓年輕的同誌進黨組,而市裏要派人進來,他硬是頂住了,所以這個位子空了很久。

文主任提議工會主席的人選自然是丁關明。鮑院長聽了,不動聲色地望著其他黨組成員,見大家都沉默著,他便開始點將:“徐組長,你是管紀檢的,對人選最有發言權。”

“要我說呀,丁關明不能說不行。”接著他說了丁關明的工作經曆、年齡、能力等等,說完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丁關明是有能力,但我聽到外麵多多少少有些反映,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主要是說他與外單位的一位女同誌關係不正常,作風問題雖然現在不算一個問題,但我保留自己的意見。”

鮑院長聽了讚許地對徐組長點點頭,說:“如果算是一個問題,你持保留意見,那你有沒有新的人選?”

徐組長聽了,看著鮑院長,但他用餘光瞟了一下文主任,見文主任似乎很緊張地盯著他,心裏先是一驚,然後兀自感到一喜,他停頓了一下才說:“我倒覺得雲溪法院的張雲華院長是個人選,他是縣級法院院長中最年輕、最有魄力的院長之一,另外,在我們院機關,也可以再產生一個,比如研究室的朱宗祥。”

對於徐組長提議的這兩個人選,鮑院長是很欣賞的。其實,在開會之前,他就與徐組長進行過通氣,讓他推薦一下工會主席人選,徐組長問鮑院長想從哪兒產生,鮑院長說,各一個。徐組長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基層推薦一個,本機關推薦一個。鮑院長似乎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丁關明有什麼反映沒有?徐組長點點頭說有點,鮑院長又問查實沒有,徐組長說這事是沒有辦法查實的,除非在床上捉住。鮑院長笑了一下又問,那朱宗祥呢?徐組長聽了一驚,他還真沒有想過讓朱宗祥進黨組。朱宗祥係研究生畢業,正在攻讀在職法學博士,剛35歲的年輕人不說,學識也不說,人品也似乎是非常完美了。鮑院長見徐組長吃驚的樣子,兀自笑了,“我們黨組太老齡化了,文化層次也太低了點,應該讓年輕人進來。”徐組長聽了,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覺得讓朱主任當一個管業務的副院長還是蠻合適的,可這工會主席……”鮑院長見他滿腹疑問,便打斷他的話:“你錯了,工會主席是院領導,可以分管民事,也可以分管刑事、行政,還可以分管其他工作,當了工會主席後,院領導班子是可以隨時調整的,老倪不是快到年齡杠了嗎?”老倪是副院長,接近退居二線的那個年齡坎了。

對徐組長提出的人選,除了鮑院長之外,其他黨組成員都感到很驚訝。

不過,也有一個人似乎對一切漠不關心,那就是老倪,他看著鮑院長和徐組長一唱一和地似乎是在說相聲,便明白鮑院長的本意,鮑院長對他分管的工作感到不太滿意。特別是他分管的庭室出了幾次事,一是民一庭在訴訟保全時法官同當事人發生肢體衝突,二是民二庭的主要負責人與幹部鬧不團結,打架打到鮑院長辦公室去了,三是民三庭承辦的一起案件的當事人喝農藥差點死在辦公室。接二連三的事件弄得全院沸沸揚揚的,因為這幾件事,鮑院長幾次將他叫到辦公室,黑臉包公似地說了他幾次。有一次問他分管的幾個庭室一共有多少名幹警,他一下子被問傻了,竟然瞠目結舌地望著他沒有做聲。鮑院長毫不客氣地訓斥道:“之所以接二連三地出事,除了幹警自身素質有問題外,分管領導難道就沒有責任?你連分管庭室的幹警有幾個人都不清楚,你每天在幹些什麼噢,就隻知道打牌、喝酒?”老倪聽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比他喝了酒還難看。論年齡,他比鮑院長還長兩歲,看到鮑院長這麼不留情麵地批評他,半晌沒有做聲。他好幾次都想隱退,但又舍不得這個職位,就這樣一直猶豫著。現在,老倪已經不用再多想,他親家的弟弟開了一家大公司,需要一名法律顧問,多次請他加盟,並許他豐厚的報酬。他動心了,準備過完春節就辦“內退”,他的“內退”報告都寫好了,就放在辦公桌抽屜裏,還隨身揣了一份。

老倪聽了,馬上表態說:“徐組長的建議非常好,兩個人選都適合,而且兩人都可進黨組,你們不要認為我這是無稽之談,雖說現在隻有一個黨組空位,我在過完春節就會辦‘內退’手續,黨組就又可以挪一個位子出來了。我要求‘內退’的報告早都寫好了,市委組織部也已基本同意,不過這事我還沒向鮑院長彙報,現在我正式在黨組會上提出來,請組織履行一下程序。”說到這裏,老倪從身上掏出一份早已打印好的報告,起身走到鮑院長身邊,將報告雙手呈遞給鮑院長。

鮑院長掃了報告一眼,沒有說話,老倪以為鮑院長會說幾句挽留之類的話的,卻見他一聲不吭,他感到寒心極了,真想立即一走了之,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

黨組最後議定的結果是:接受老倪要求“內退”的報告,向市委推薦張雲華、朱宗祥為中院領導班子成員。

22

梅雨媚、田寶桂、邱康健等人正在審監庭的合議室一起研究討論案件,高德誌推門走了進來,朝梅雨媚招招手說有人找她。

梅雨媚出來一看,見是吳安強,心裏一緊,可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說:“安強來了,上我辦公室去喝杯茶。”

“梅姐,不了,那事我做不了,又苦又累的,你看你能不能同金總說說,跟我換一個工,輕鬆一點的,又能多掙點錢的。”吳安強眨巴著眼睛說道。

“這,這事我也做不了主。”梅雨媚一臉為難的樣子。

“那你讓申大哥說說,申大哥挺有麵子的,金總肯定會買他的帳。”吳安強說著從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燃,兀自吞雲吐霧起來。

梅雨媚瞟了一眼吳安強的煙牌子,是芙蓉王的,便忍不住說了他一句:“安強,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你要安心工作,一份辛苦一份收獲,現在掙錢不容易,你怎麼還抽那麼好的煙?你一天的工資也抵不上那一包煙啊!”

“這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我哪有錢買煙,我媽又患病了。”吳安強一臉的無辜。

梅雨媚有點厭惡地看了吳安強一眼,看他那樣子,不滿足他的要求他是不會走的,便對他說了句:“我還有事,這樣吧,我回家跟申大哥說一聲,你來我辦公室,我給你媽搭200元錢去。”說著,徑直走進辦公室,從包裏掏出兩張一百的人民幣,遞到吳安強的手上,等他接過錢後,她又叮囑道,“一定給你媽,聽到沒有?安強!告訴你,下不為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