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器行》,寫的就是觀看名家弟子的一場劍舞。大舞蹈家公孫大娘是唐玄宗時代的宮廷藝人,最擅長舞劍,舞的時候要穿嚴整的軍服。她舞技精絕,令人歎為觀止。杜甫說當年的草書大家張旭,就是觀看公孫大娘的舞劍才發生了頓悟,從而使自己的草書大有長進。“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沒有什麼語言比大詩人的文字更為出神入化的了,四句,即留下無限的想象,其情其景會因讀者的不同而演幻,以至於無窮。文字或者誇張,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稍稍抵達那種實感和認識,說到底還是一種樸素的表達。他說她閃爍的寶劍就像英雄後羿射下了九個太陽,矯健的身姿就像駕著飛龍在天上翱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從極度的暴怒狂野,到一瞬間清水凝止的安謐,是何等的節奏、何等的動與靜。這期間必然配合了舞者的呼吸,表現了她超絕的功力和一顆沉穩的心。

安靜是浮躁的對立,而浮躁來自追逐的欲望。安靜是生命的力量,也是生命的藝術。生長於這種文化土壤的完美,骨子裏是安靜的。比如說京劇,盡管有震天的鑼鼓,它給人的綜合感覺仍舊也還是安靜。戲中人的體態韻律、念白以及音樂,都給人這種靜遠超脫的享受。中國的古詩和美文,也無不如此。無論是台上戲文的念唱或供案頭枕邊閱讀的文字,都留下了或隱或顯的氣口,這些氣口就是為呼吸準備的,是藝術創造者沉潛的痕跡。這時的安靜會化為無所不在的東西,從舞台人物的一招一式、從唱詞和音樂,也從文字間透露出來。

西方的藝術暫時還不好說。但東方的藝術確是這樣的。總的趨勢是靜,不僅是戲劇和詩文,更有繪畫和書法,其中的上品莫不有安靜的氣質。吵吵鬧鬧的往往是一些更通俗的藝術,但即便是這樣逗樂打趣的伎藝,做到了極致,也會給人一種安靜感。

古人舉大事之前往往要有一個儀式,就是沐浴更衣,焚香獨守。這無非是使自己處於一個相對超然的空間,以擺脫世俗之憂,求得一種沉潛,即是為了一個安靜。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獲取力量,一種內在的力量,而不是虛浮的力量。有了這樣的力量,定在一個地方可以牢實不倚,移動出走也會步步踏實。可見,一種自覺不自覺的禪性,就這樣貫徹在許多人的日常生活當中,以至於化為萊國人的習俗,流傳很廣,直到現在,膠東地方也還能夠看到這種情形。

(責任編輯:jpc)

本草·萊菔子

萊菔們開花的時候,青稞正在灌漿。誰開誰的花,誰灌誰的漿,各自都忙各自的。至於花的顏色,都是萊菔們自己決定的。想開白花就是白花,想開紫花呢就來一朵紫的,這有什麼關係呢,主要看萊菔們的心情如何了。

不過紫花一般來說開不成深紫色的,隻是淡淡地一種紫,很清雅,一點也不如大薊花俗氣。當然,萊菔的花也算不上美麗,頂多很平常罷了。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見解,蝴蝶們可不這麼認為。

這世上所有的花蝴蝶們都認為很漂亮,所以萊菔的花欲開未開時,它們就吧嗒著翅膀從我不知道的地方趕來,挑挑揀揀,拿不定主意,該落在白色的蕾上呢,還是紫色的蕾上好呢?萊菔們就攢足了勁兒往枝上扔花朵。

早上還是點點的花苞兒,中午未到,嘩啦啦全打開了,簡直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這些沉不住氣的花兒們。那花,一小朵一小朵湊成一簇,好像是一小口一小口嗬出的氣凝結而成的一樣。花沒有香氣,輕攏在一起,謙遜的樣子。

不是每棵萊菔都可以開花的,真的不是。開花的萊菔是經過挑選和曆練過的。讓誰開,讓誰不開,那是我說了算的。等到開花的時候,開成哪種顏色,才是萊菔自己做主的。萊菔還有個俗名,就叫蘿卜。這個名兒俗的,不知是誰給起的,簡直讓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