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競爭:百分力氣,留十分一文不值(2 / 3)

“學習委員是喜歡李白的詩多點,還是杜甫的詩多點呢?”

孫甜望著閃爍的湖麵,一隻手撫弄著亭旁的楊柳:“說不好,李白的詩意境都好美,汪洋恣肆的感覺好舒服;而杜工部的詩親切,隨和,史詩般的全是詩人的真心體驗,我講不出來更喜歡誰。”

兩人一問一答,楊略他們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了。一直以來隻知道孫甜學習優秀,沒想到對這些古古板板的詩詞也會有心得,看來是個蕙質蘭心的女生。

“不能讓馬達那小子在孫甜麵前裝才子,我們上!”陳之浩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楊略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迎上去。

“哇,這裏的湖水真是好啊。”陳之浩故意走到孫甜和馬達的中間,靠著欄杆,本來想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豪放派的詩句來反擊馬達的婉約派,奈何他陳之浩肚中空空,結果隻出來這麼一句,“好,很好,太好了!”

弄得馬達和孫甜都啞口無言。停頓片刻,一個聲音又響起來:

“孔子曰:‘夫水者,啟子比德焉。遍予而無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義;淺者流行,深者不測,似智;其赴百仞之穀不疑,似勇;綿弱而微達,似察;受惡不讓,似包;蒙不清以入,鮮潔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萬折必東,似意。是以君子見大水必觀焉爾也。’”

循聲望去,原來是楊略,背起手在亭子裏踱起步來。陳之浩雖然聽不懂前麵一大堆的話,但是認定楊略肯定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便急忙響應道:

“楊兄高見!”說著故意朝馬達挑了挑眉。

原來楊略這幾天潛心練琴,昨天正好看到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作者由此引出一段關於音樂與水的論斷,正好引用了孔子的這段話,覺得值得玩味,就背了下來,想不到今天就用上了。

“楊略,你怎麼也喜歡這段話呢?”孫甜對楊略刮目相看,眼睛睜得老大老大。

“嗬嗬,略讀一二。”楊略心裏慌起來,其實他可沒理解孔老夫子到底是啥意思,他能把字都讀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那我想聽聽你的看法。”說起讀書,孫甜倒顯得有些活躍。

“嗬嗬,嗬嗬,這個嘛……”楊略尋思著,“看法倒也談不上,他老人家君子和水似這個似那個的,也不覺得煩,我想法挺簡單,這水和音樂一樣,講究流暢,平和,驚險處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要像這不慍不火的水,順著才華做事,逆著性格做人。這才華就是這驚險之處濺起的美麗浪花,但是絕不突兀;平時嘛,就要低調,把自己不好的性格修飾掉。比如我懶,有時候也會給別人帶來不便的地方,就要修一修。”楊略說完,偷偷地看了顧盛淩一眼,似乎是說給她聽的。

“嗯,你講得不錯!有點道理!”馬達本想真心誇他一下,這話在陳之浩聽來卻有點像領導評價下屬的感覺,心裏又不服起來。

“馬大才子,那你又有何高見啊?”

“哈哈,我嘛!我更追求驚險處的急流,這才夠有個性,才能在芸芸眾生中嶄露頭角。我看智者樂水,樂的也肯定是這樣的水!”馬達一副豪情萬丈的樣子。

“放——屁——”陳之浩一聲大吼,嚇得馬達一下子短了半丈,等著陳之浩說出驚人的見解。

“還是楊略講得有道理!”

“額……”想不到陳之浩憋出這麼一句,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

“我想起老子也對水有過一段論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意思是說:最高境界就像水一樣,水善於滋潤萬物並使之生長,卻不與萬物爭高下和利益,總是安然處在眾人都厭惡而不願意去的低窪之地,這種品格,是最接近於‘道’的。爭就是不爭,不爭就是爭……”孫甜凝視著流水若有所思。

楊略和陳之浩都領略到孫甜漸漸透露出的一份雅致來。

“什麼呀!孫甜,爭就是爭,不爭就是不爭,”顧盛淩盛氣淩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不要老這麼善良,不知人心隔肚皮。隻在自己的童話世界裏逍遙。”顧盛淩可不懂欣賞孫甜的這份雅致和淡定,急起來,“爭,要爭要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優勝劣汰,這才是競爭之道。水往低處流,我看不是什麼好東西,人要往高處走!什麼修一修,什麼不爭,要全力以赴,用盡一切辦法達成自己的目標!”

“我覺得嘛,水往低處流,都是流到大海去,因為大海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才能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所以我們也要如此謙虛,學會接納和包容。”袁征也不等孫甜辯解就接上去說了,“另外,就是一句話,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人生如流水,我們要隻爭朝夕,好好……”

“好好讀——書——是哇?”陳之浩一聽到袁征的“好”字,就知道他又繞到他的讀書上去了,“得了得了,你那四個字我都聽得生繭了。能不能換點新鮮的嗎?”

“袁征說得不是挺有道理的啊!”

“讀書是小道理,做人才是大道理,懂不?”

“人家前麵不是講做人了啊,要謙虛,後麵講讀書做事……”

幾個同伴就這樣邊走邊議論,不知不覺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逃避競爭,無異於未戰先敗

秋遊後,語文老師布置了話題為“一葉知秋”的作文,玩了整整一天,但很多人楞是把喝水吃飯上廁所的流水賬記上才湊滿了八百字。

但其中也不乏高手,一周後,教室後麵的牆上貼了馬達洋洋灑灑一千多字的大作。作文從詩經談起,以鬱達夫故都的秋為結尾,中間大談唐詩宋詞元曲,劉老師批了一行字:

取材豐富多樣。

劉老師的目的很明確,要大家學習多多積累素材,這是當時考場作文的趨勢,行內謂之言之有物。不過劉老師倒不是很欣賞這類文章,往往取的材料多了,通篇就是他人的東西了,沒有自己的思想。

相比之下,他更欣賞孫甜的作文——《一葉驚秋,秋水伊人》,雖然隻改了一字,但韻味立即不同,驚者,突出其奇。全篇記敘的就是那天他們幾個人議論水與德的感受,情感真摯,又富含哲理,可以說是一篇不可多得的散文,但這類文章如果作為考場作文,在閱卷過程中由於時間倉促,往往會因為未能充分品其味就被匆匆放過,分數也就打不高。這邊劉老師雖然欣賞,但為了學生的成績,還是有必要指引一下的,於是給孫甜的作為打了五十二分,比馬達的《石破天驚逗秋雨》低了三分,貼在了馬達文章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