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浩哥,他問我住在哪裏,然後向我推薦了那附近的喜德林,他說那裏曾是風光一時的拉薩四大林之一,如今已成廢墟,很少有遊客知道。我就喜歡這種遊客少,還不用買門票的地方。
我在深巷中找到了不起眼的喜德林。
如今的喜德林後麵要加上“大院”二字,因為它隻是居民樓包圍中的一塊廢地。這個大院用它來命名,也許是除了殘破的廢墟以外,它僅剩的曾經存在過的證據。
廢墟前擺著很多太陽能鍋,幾乎每戶藏民家中都擺著幾盆豔麗的格桑花,幾個藏族小孩一起大聲唱著歌,那些被時間撫摸蒼老殘敗的廢墟,在旺盛的生活氣息中倔強地站立著。
廢墟間掛的龍達早已褪色殘缺,斷壁殘垣之中長出的荒草卻旺茂滋盛之極。
承認自己的無助與無能,也許恰好是堅強的開始吧。
人心是個無底洞,所以人總覺得空。為了填滿這個洞,有的人用金錢,有的人用名譽,有的人用權利,有的人用愛情,有的人用自由,有的人用夢想……但無論用什麼,無底洞永不會滿。
花費時間與自己的心對話,是值得的。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發覺我們用來添洞的東西究竟是讓洞變得更深,還是使我們忘了洞的存在。
舍去了那些和別人一起狂歡、暢飲、說笑的機會,才能得到一段孤獨的時間和體驗。舍得,得到的往往比舍去的更好。
大院深處走出一位阿莫拉,她像許多藏族阿莫拉一樣,右手搖著轉經筒,口中念著六字箴言,有趣的是,她的左手還牽著一隻黃紋小貓。拉薩的狗大都散養,遛狗很少見,遛貓就更少見了。我走過去逗弄小貓,小貓很喜歡我,伸頭在我小腿上蹭來蹭去。我細瞧這隻貓居然一直吐著舌頭,大概它真的以為自己是一隻狗吧。
我跟著阿莫拉向八廓街的方向閑適悠暇地散步。
原來八廓街附近,還有不少像喜德林這種非著名古建,隻不過被大昭寺的盛名所掩,鮮有遊客。比如八廓街鬧市之中的這座黃色的彌勒殿,殿高三層,有尊巨大的未來佛,光腦袋的長度就接近成人身高,手裏還攥著一把英鎊。佛像前不僅供奉著酥油燈、青稞酒,還有大盒的伊利牛奶。
在彌勒殿門口,一個藏族小男孩拉住我,非要跟我踢足球。他倒是一點不認生,莫非我剛才打籃球時,沾染了一身運動細菌?
在一條很深的巷子裏,我發現一座廟,廟小得連牌匾都沒有。問了一位來點酥油燈的阿庫拉[ 阿庫拉,藏語意為叔叔、伯伯。],得悉它與昌都一座名寺重名,也叫“嘎瑪寺”。寺中有尊白度母雕像,脖子上掛著一串天珠,每顆足有十厘米長,我趴在玻璃外麵看得直流哈喇子。
廟門口有很舒服的厚墊子,我坐在上麵用iPhone發微博。一個老喇嘛出來問我用的是蘋果麼,我說是。又問我能打藏文麼,我說不能。於是他頗為得意地拿出自己的iPhone給我看,裏麵的通訊錄都是藏文的,鍵盤打字是漢、藏、英三語。我驚奇萬分,讚歎不已,以為他拿的是VIP專屬定製機。後來回去自己鼓搗了一陣,發現iPhone可以打出好幾十種文字來,隻是自己從來沒有調過。而且藏文是拚音文字,用鍵盤打字很方便。
回到八人間時,屋裏已經多了四個人。羿萱、曼妮、賀紳、談俊都是在校大學生,明天中午就要回家了。他們聽說我要出去擺地攤,都圍過來看我的貨。他們擺攤練過幾個晚上了,已經摸準了城管的下班時間和客流量較大的地段。有了他們的指導,我少了幾分被城管沒收東西的危險,同時多了幾分成功的經驗。
本打算穿著尼泊爾買的紗麗吸引顧客,沒想到拉薩比我半個月前離開時,降溫了不少,而且隻有晚上10點以後才能擺攤,紗麗是鐵定穿不了了。從紗麗上剪下來的那塊樣布我還留著,正好鋪在地上擺攤用,閃閃的水鑽吸引了不少來往遊客的注意力。羿萱、賀紳把他們的項鏈和明信片也放在我這裏賣,還賣力地替我吆喝。在尼泊爾認識的杜默仗義地前來捧場,還帶來了巨大的手電為我照明。
開張第一單生意是一位北京大叔,他問了斜挎包的價錢,結果聽出我也一口京片子,不但沒砍價兒就特痛快地掏錢,還去馬路對麵買了把羊肉串送我。我高興的把羊肉串分給大家吃,談俊吃完羊肉串,吆喝就改成了:“賣尼泊爾帶回來的手工包,隻收羊肉串,不收錢呐!”
小攤隻擺了一個多小時,就賣了180塊錢,我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