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夫說我可以在藥房買到的,”她說。
“那你上別處去買吧,”我說。“你在我這兒是買不著的。”
她走出去了,夾著那個包包,她的腳在地板上發出了一陣輕輕的吱吱聲。她出去時又在門上碰撞了一下。我透過櫥窗可以看到她朝街心走去。
其它的事是艾伯特告訴我的。他說大車停在格倫梅特五金行的門前,使得婦女們紛紛掏出手帕掩鼻而過,而一大幫不怕臭的漢子和小男孩則站在大車四周,聽警察局長和那個男的爭論。那是個高高瘦瘦的人,他坐在大車上,說這是一條公共街道,他認為他和任何人一樣有權利呆在這兒,局長說他必須把車趕走;群眾都受不了。艾伯特說人死了都有八天了。他們是從約克納帕塔法縣什麼地方來的,要把死人送到傑弗生去。那一定很像一塊發臭的幹酪給搬上了一個蟻塚,艾伯特說那輛大車搖搖晃晃,誰都擔心不等他們走出鎮子大車就會散架,還帶著那口自己打的盒子,上麵鋪了條被子,躺著個斷了一條腿的漢子,父親和小男孩坐在前座上,警察局長正想法子讓他們趕快走人。
“這是一條公共街道,”那個人說。“我認為我們跟任何人一樣有權利停下來買東西。我們又不是掏不出錢,天底下有哪條法律說想花錢還不讓花的。”
他們是停下來買水泥的。另外一個兒子在格倫梅特的鋪子裏,想讓格倫梅特拆開一包讓他買一毛錢的,最後格倫梅特還是拆了一包,好快點把他打發走。他們打算用水泥來固定那個漢子的斷腿,也不知他們要怎麼弄。
“哼,你們想弄死他嗎,”局長說,“你們會讓他整條腿都報廢的。你們快送他去找醫生看,而且盡快把這個玩藝兒埋掉。你們不明白危害公眾健康是要坐牢的嗎?”
“我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嗎,”那個當父親的說。接下去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他們怎麼等大車回來,橋給大水衝掉了,他們怎麼多走八英裏路去過另一座橋可是那也給衝走了,於是他們又折回來從淺灘上蹚過去,可是騾子淹死了他們隻好再弄來一對騾子,接著又發現路給水漫沒了,他們不得不繞道走莫特森鎮,說到這裏買水泥的那個兒子回來了,他叫他爸爸不要說了。
“我們馬上就走,”他告訴局長說。
“我們不想跟誰過不去,”那個父親說。
“你們快送那小夥子去醫生那兒吧,”局長對拿著水泥的那個說。
“依我看他沒什麼事兒,”他說。
“不是我們不講人情,”局長說。“不過我想你們自己也清楚情況到底怎麼樣。”
“當然,”那小夥子說。“等杜威·德爾回來我們馬上就走。她去送一個包裹了。”
於是他們站在那裏,周圍的人都捂著鼻子往後退去,過了一會兒那個姑娘夾著那個用報紙包的包裹走過來了。
“快點兒,”拿著水泥的那個說,“咱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於是他們爬上大車向前走了。一直到我去吃晚飯的時候我好像還能聞到那股氣味。第二天,我見到警察局長,我吸吸鼻子對他說:
“聞到什麼了嗎?”
“我尋思他們這會兒已經到傑弗生了,”他說。
“要不就是在牢裏。哼,謝天謝地不是在咱們鎮的牢裏。”
“那倒不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