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張望,走廊裏沒有真的服務生。進入包間,號稱送餐巾紙,蹲下服務。包間裏其他人都不認識米幾何的“侯汐”外殼。光線昏暗,利用視線死角,左手指間的小塑料袋輕輕滑進了靠門的沙發底下—丁裏美的表哥正好就坐在靠門的沙發上。
整個過程耗時三十秒。
米幾何回到包間,裹上外套,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在冒汗。
太刺激了!
“下回這種事你自己去幹!”
“社會分工不一樣嘛,剛才為了要這個位置最佳的包間,我和前台磨了好久的嘴皮子,再說這裏的服務生都是你這個年紀的。好了,現在我下樓去打報警電話。”
十五分鍾後,好戲上場。
一群神情嚴肅的警察從電梯裏魚貫而出,在服務生的指點下直奔曹小沃他們所在的包間。未成年人在KTV包間聚眾吸毒,絕對是一起嚴重的案件,足夠上法製報的頭條了。當然,要是警察叔叔當場拆開那包東西,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手指蘸一點嚐嚐味道,就會發現,那其實隻是白色的……粉筆灰。
警察叔叔,您得感謝我,蘇老師家裏本來還有一點生石灰粉末的呢。
看到三四個警察衝進來的時候,曹小沃真心覺得自己像個壞人,氣急、心虛、腿軟、胸口悶,完全是犯罪分子遇到正義利劍時的反應。
KTV包間裏的良民男女基本都是這個樣,唯獨丁裏美的表哥“拚命三郎”很淡定地吸了口煙:“你們幹嗎?”
一聽就是老江湖的談吐。
為首的警察叔叔問:“你們是哪所學校的?學生證帶了嗎?”另外幾個警察直接蹲在地上,檢查茶幾和沙發。三郎覺得很古怪,他平時無非打點小架、向小學生借點小錢、賣點盜版電影碟和走私運動鞋什麼的,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地追殺到KTV裏來嗎……
“找到了!”
一個警察直起腰,手裏拿著一小袋白色粉末。
舉報電話裏的信息很精確。
歌還在播放,但包間裏似乎一片肅靜。年輕男女們的臉色都白得跟那粉末一樣,包括圍在門口的服務生和其他客人都不約而同地在想:不會吧!這是什麼?!
粉末是在靠門的那張沙發底下發現的,那個年輕警察抬起頭,看看坐在沙發上的男生,試圖記住他的臉:“你叫什麼名字?”
曹小沃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他隻是出門買過一次啤酒,回來後換了座位,坐到現在的地方,萬萬沒想到沙發下麵另有玄機……
“不是他!”
曹小沃扭頭看去,說話的是米小何。
米小何是相信他的!女神!哭了!
“哦,不是他,難道是你?”為首的老警察覺得好笑,看看說話的女孩,再看看她手裏的易拉罐,眉頭一皺,“小姑娘你喝了多少啤酒?”
小姑娘滿口酒氣地回敬道:“關你屁事。”
米小何屬於那種一罐啤酒下去就醉了的廢柴。此言一出,曹小沃、丁裏美甚至是拚命三郎都齊刷刷地在心裏淚流滿麵,心想米幾何你這是作死啊!三郎剛想接過話茬,老警察卻指著茶幾上的東西,問:“這張KTV會員卡是誰的?”
丁裏美:“我的……”
警察:“這些錫紙呢?”
某男生:“包巧克力的包裝紙……”
警察:“那這根白色小管子是幹什麼用的?”
某女生:“吃剩下的棒棒糖棍子……”
警察看看三郎:“打火機應該是你的吧?你們幾個人很會就地取材嘛。”
混跡江湖多年的三郎同學在這個富有想象力的警察大叔麵前真心要哭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多虧了這群人的人品集體爆發,各種道具齊全,他們連人帶家夥通通被警察帶走了。
米小何他們這裏如此熱鬧,走廊對麵的包間卻一直沒有開過門。直到確定那幾個小屁孩都被帶走了,米幾何才打開門,到走廊上晃了一圈搜集情報,聽到幾個客人在交頭接耳—
“現在的小孩子真不得了!”
“是啊是啊,比我們那時候亂多了……”
兩個蠢貨。米幾何心想,好像你們當年沒年輕過一樣。每代人都覺得下一代人比自己更亂,就好像他們自己從沒經曆過又二又亂的事兒似的。其實呢,紅衛兵、嬉皮士、憤青、詩人、搖滾青年、哈韓族、退學的作家、非主流……還有小學生整裝待發,準備隨時中槍。
回到包間,曹沃正在抱怨點歌機裏的“最新歌曲”全是些古董:盧巧音的《好心分手》、孫燕姿的《懂事》、孫楠的《拯救》、蕭亞軒的《愛的主打歌》、莫文蔚的《單人房雙人床》、陳冠希的《I never told you》、Twins的《我們的紀念冊》—上帝啊!你們是商量好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