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豔陽天(1 / 3)

電梯門打開,榮椿和另外兩名工作人員站在電梯門外,深色職業套裝,妝容精致,恰到好處麵部表情,手裏拿著對講機,往那麼一站,教科書級別的公關部經理形象。

倒是站在榮椿身後的女職員表現得如職場菜鳥,她目光快速從落在梁鱈肩膀上的手移開,移開之後又抑製不住巨大的好奇心再迅速回到梁鱈肩膀位置,一頓,下意識間去打量被自己頂頭上司攬在懷裏的女人。

輕輕的咳嗽聲讓那位女職員回過神來,看了自己女上司一眼,站直身體,目不斜視。

費迪南德女士就站在梁鱈左邊,很明顯,對於榮椿的表現費迪南德女士很滿意,眉裏眼裏寫滿:看,這才是配得上我的禮安的人。

在梁鱈變成溫禮安的妻子之後,她和費迪南德.容女士見麵的機會少得可憐,她們說話的次數應該不會超過十次。

猶記得,在梁鱈冠著溫禮安妻子的身份第一次去洛杉磯拜訪時,溫禮安開門見山“媽媽,在我十八歲時曾經殺過一個名字叫做加西亞.羅傑的人,現在,媽媽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半個鍾頭後,費迪南德女士回了梁鱈這麼一句話“我不會感激你,不僅不感激反而會更憎厭你,是你讓我的禮安雙手沾滿血腥。”

這個觀點梁鱈還是比較認同,如果不是因為她溫禮安也不會殺人,他為她殺人,她為他坐牢,兩不虧欠,事情到此結束。

這是類似於一加一等於二的算術題,可溫禮安硬是把這道算術題變成了三。

而現在,她手裏有一個把這道算術題答案重新變成正確答案的機會。

雖然,梁鱈不知道這個機會是什麼,但相信很快她就會知道了。

六點十分,梁鱈被溫禮安的秘書帶進化妝間,六點半,梁鱈離開化妝間。

跟在溫禮安秘書身後梁鱈想,此時任是誰看到她都會以為她是後台的一名工作人員:頭發一絲不苟固定在腦後,淡藍色修身襯衫,黑色中裙黑色中跟鞋,發型服裝和剛站在榮椿身後那位偷瞄她的女職員差不多。

六點四十分,梁鱈被帶到一個入口處。

數十米長的通道過後,梁鱈就看到了溫禮安。

諾大的禮堂空空蕩蕩的,呈貝殼形狀設計的看台從低到高陳列著數百個席位,最前排的是幸運觀眾座位,依次是嘉賓、觀察員席位。

媒體區設立在場地中間,圓形區域裏密密麻麻駕著三腳架,架在三腳架上的攝像頭一一對準講台。

講台采用海藍□□係,整個禮堂唯一光源來自於講台天花板,一束束光線呈現漏鬥狀,擴大交叉,把整個講台渲染得如同深海,從淺藍至深藍。

深藍地帶,站在講台中央的男人著黑色襯衫,半挽袖口,身影修長挺拔,如點將台上年輕的王。

昔日天使城緘默雅致的少年長成現如今的這般模樣。

放緩腳步。

在她看著他時,他也在看著她。

梁鱈停在距離溫禮安三步左右所在。

剛剛還很柔和的眉目微微斂起,他朝著她招了招手,遲疑片刻,往著他再靠近一步,眉頭還是沒有鬆開呢。

在心裏歎了口氣,梁鱈再往前一步。

溫禮安這才鬆下了眉頭,輕聲說著:“噘嘴魚,怎麼辦?發表會欠一個現場翻譯,時間太急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人,後來我就想到了你,你能客串一下現場翻譯的角色麼?”

點頭。

“過來。”他微笑瞅著她。

梁鱈再往溫禮安靠近半步。

溫禮安把注有現場翻譯字樣的工作牌掛在她頸部上,工作牌上有她的照片還有名字,指尖輕觸她工作牌上的名字,片刻,垂落,身體轉向麵對觀眾席。

想了想,梁鱈臉也轉向觀眾席,和溫禮安肩並肩站著。

“梁鱈。”

“嗯。”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情,十天前,有一位名字叫做本傑明的人給裏約黑幫組織的一名小頭目打電話,打完電話後本傑明在這位黑幫小頭目指定賬號彙了一千美元、寄了一張邀請函、一把隻有一發子彈的□□,並且承諾等事成之後再付給他剩下一千美金。”

“在裏約,兩千美金可以雇傭到一名業餘殺手,這些業餘殺手一年最多也就接幾單生意,不是他們不想接,而是他們糟糕的執行率隻能吸引到沒有錢但又想碰碰運氣的家夥,說不定那兩千美金就能讓人幹掉自己的仇家,要是不成功的話他們也就隻失去一千美金。”

“我想,拿了本傑明一千美金的家夥現在應該已經來到這個會場裏了,而且,我還想,這家夥要是知道他要殺的人的身份時肯定會在心裏犯嘀咕。”

頓了頓:“更有,這家夥以及那位中間人一定做夢都想不到給了他一千美金的人居然是自己要殺的人。”

溫禮安的話讓梁鱈思想有些不集中,她問他那位本傑明要殺的人是誰,而那位本傑明又是誰。

回答:“溫禮安。”

張了張嘴,想說話,溫禮安緊接著的話讓梁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以一種“一定是我聽錯了”表情看著溫禮安。

溫禮安笑了笑:“你沒聽錯,那位本傑明也是溫禮安。”

合上嘴,第一時間梁鱈就想狠狠把溫禮安揍一頓,手在半空中被抓住。

抓住她的手,他凝視著她眼睛:“還記得那天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我能為我的婚姻做的最大努力是什麼,目前這件事情就是我能為我們做的最大努力。”

搖頭“不,我不明白。”再搖頭“溫禮安,你是和我開玩笑的吧?”

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告訴梁鱈,沒有一絲一毫存在玩笑的成分。

拚命搖著頭“不,不需要。”

溫禮安握著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即使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在和那個裏約地下組織成員通完話之後我就扔掉了電話,銷毀了所有一切本傑明的相關信息,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從此再無本傑明此人,即使那位想聯係這個人也無從聯係起,那些地下組織成員有他們的江湖道義。”

“換另外一種說法,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已成定局,一槍把環太平洋創始人蹦了的任務勢在必行,而最佳執行時間點就在七點五十四分到七點五十五分之間,因為這一分鍾我會停下來喝水,一分鍾剛好是狙擊手們完成一次目標射殺,從完成組裝槍到子彈上膛到調整最佳位置,到對準人物目標,到扣動扳機。”

“瘋子,溫禮安你這個瘋子。”手被溫禮安抓住,隻能用腳了,腳拚命想去蹬他,可都被他一一避開,索性,她朝他怒吼,“溫禮安,你才是一個騙子,你說過你以後不會再逼我的,你說過的,可!你這樣的方式不是在逼我那是什麼?!是什麼?混蛋你說!”

“不一樣,起碼在性質以及動機上不一樣,”他搖頭,“以前是逼你留在我身邊,而這次是逼你能去清楚的認識,生死攸關,梁鱈舍不舍得離開溫禮安,梁鱈是不是還在心裏深愛溫禮安。如果梁鱈舍不得溫禮安,如果梁鱈心裏還深愛溫禮安,那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

“梁鱈,我不想錯過和你共度漫長歲月,哪怕一絲一毫的機會我也不想錯過,這也是我能為我們做到了。”

胡說八道!溫禮安在胡說八道。

“別激動,你聽我說。”他把她緊緊環在懷裏,“發表會七點舉行,時間已經不多了,你安靜下來聽我說,梁鱈,我保證我不會有事。”

“我隻是太需要那一分鍾,梁鱈能真正看清內心的一分鍾。”

於是,溫禮安開始說開,說為什麼他要雇傭業餘殺手來執行任務。

裏約城的業餘殺手一般都是十幾歲時就開始混幫派,有能力的人被幫派高層所賞識,和他們一起合作幹起了大買賣,沒能力的人因年紀大逐漸被幫派淘汰流落於市井,因為有一定經驗他們偶爾會接若幹殺人的買賣。

被幫派淘汰的人能力能好到哪裏去?

而且,這類人接的任務要麼就是“你要殺的人是我的鄰居”,要麼就是“我妻子懷孕了,但我確定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這口氣我咽不下,那男人在集市裏買燒餅,你去給我幹掉他”等等諸如此類。

即使是這樣,這些人的執行率也隻能達到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說他們要殺的十個人中就有八個半人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七點整,那位老兄就會知道今晚他要幹掉的人的身份,我猜,在得知自己要幹掉的是環太平洋集團創始人時,他肯定會後悔一時間的財迷心竅,可能怎麼辦呢,錢已經花光了,硬著頭皮上陣,可現場氣氛、以及他所要幹掉的人的身份足以讓沒見過什麼世麵的人扣扳機的手發抖,於是,百分之十五的執行率一下子就掉到百分之五。”

溫禮安把一樁關乎性命的買賣說得像一則報刊趣聞。

“溫禮安,你是在和我開玩……”

“可!還有百分之五,從那家夥槍□□出的子彈有百分之五機率可能在七點五十四分到七點五十五分之間射中目標。”溫禮安手緩緩往前,對準對麵看台,“也許子彈會從那個方位射出。”

溫禮安手指方向是一個類似於雅座的所在,看著有點像歌劇院的vip包廂,設計類似於陽台,有欄杆,也有用來擋光的布幕。

布幕是黑色的。

打了一個冷顫,忘了接下去要說的話,唯有呆呆看著溫禮安,看著他在說話。

他說:“現在什麼也不要去想,現在你所要做的是等著那一分鍾的到來,到時候……”

“不!”梁鱈大喊。

“那和我在一起,我馬上取消發表會,你打電話給律師告訴他你簽下的文件作廢。”他說。

“不……”喃喃說著,搖頭。

“那就等,等待七點五十四分來臨。”

“梁鱈,”溫柔的喚著她名字,手輕輕貼在她胸腔位置,“相信我,當那一分鍾來臨時,你的心會告訴你,願不願意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結果最終會變成什麼樣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也不去思考,我隻知道如果不去嚐試的話未來的日子我一定會後悔,嚐試了即使結果不盡人意,但在很久很久之後,在某個機場對某位陌生人說起這段往事時,我會坦然一笑,說我已經盡力了。”

“盡力了,也就無怨無悔了。”

梁鱈腦子一片空白,那種感覺就像忽然間腦子被塞進一團亂麻,無法思想,無法分析。

不明白溫禮安在說什麼,不明白現在發生的事情,也不明白接下來將發生的事情,唯有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張臉發著呆。

溫禮安還在說著:“那也是我能想到為我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讓你看清楚自己的內心,到時候,你任何決定我都會尊重,假如我們真的不可以了,我會預祝你擁有美好生活。”

“梁鱈,有一點你要記住,溫禮安是費迪南德的孩子,現在,我所要做的事情和十八歲時追到馬尼拉去的意義一樣,如果你掉頭走了,從此以後,不管多麼艱難,溫禮安都會把梁鱈忘得幹幹淨淨,因為他是費迪南德家的孩子,冷漠理智決絕也是基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