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真心又怎麼樣,我不在乎。”
“南江,你再這麼墮落下去,信不信我現在就送你回北京!”他忽然雷霆震怒,樣子頗為嚇人。我記憶中的那個人總是溫柔中帶著灑脫。我忘了,他除了是我的教授之外,還有很多身份,他也是一個能登上音樂節舞台唱搖滾唱到讓人瘋狂呐喊的人。
“我不用你管。”我強作鎮定地爭辯道。
“閉嘴。”
“……”
“你以為我很閑,很想管你。”像是為了響應他的話般,剛說完這句,桌上的電話就適時響了,我一眼瞥過去,就看到上麵醒目的兩個字——茵茵。
幾乎是不自覺的,我冷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他黑眸像起了風,眼神變得銳利和壓迫,看得我身子不由得一縮。
“你當然不想管我,也沒時間管我,我看你還是先接電話吧,你前女友看起來有很重要的事。”我還是迎上了他的眼睛,故意把“前女友”和“很重要”這幾個字咬得很重。
他看我的樣子像看一個怪物,一邊接了電話說:“茵茵,我這邊有點事情,晚點打給你。”
聲音很輕,可是轉向我時,卻判若兩人,“南江,你們宿舍有鏡子嗎?你真應該照一照你現在的樣子,你還認識你自己嗎?”
我執拗地挑著眉:“您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孤僻、寡淡、笨拙、懦弱、膽小、窩囊……還是,你也覺得我和那些人說的一樣,心理變態。”
說到這裏,我忽然湧起一陣傷感,是啊,我本不是這個樣子。
他似乎被我問住了,靜諡的黑眸裏有什麼我看不懂的東西一閃而過,過了很久把手機遞給我,上麵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翻出的我姐夫薄清淵的號碼,聲音突然溫軟了一些,可態度卻依舊強硬:“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我打給你姐夫。二,馬上和這些人撇清關係,你可以自己選。”
這是他第一次搬出我姐夫薄清淵來壓我,我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他見我瞬間偃旗息鼓沒了聲,大約覺得這招管用,可我覺得好笑。原來他Professor景也知道打那張叫薄先生的牌。
可那是他的底牌嗎?如果是,那麼這一次,他又會怎麼做?
此刻,緊張、焦慮、恐懼充斥在我的心裏,不知為什麼,隱約之間,我又覺得有些期待。
[02]
後來,我依然記得那天關於他的所有細枝末節,比如他穿了駝色的昵子衣,係了一條格子羊絨圍巾,走在飄著黃葉的路上。
他沒有發怒,隻是在我蒙頭向前走的時候,指著另一個方向對我說:“南江,這邊。”
我想起女生們私底下評論說Professor景聲音最好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特別是說英語的時候。
是的,他溫柔說話時,音質低沉又清透,像琴,或者某種古樂器。
而當我慢下來和他拉開距離的時候,他又放慢腳步,緩緩回頭等著我走近。
這個過程中,常蔬穎一直都在和他解釋:“Professor景,那個女的被燒傷的事真的和我們沒有關係,要怪隻怪她自己倒黴。”景之行默不作聲地拉開車門,我想他是對我失望了吧,失望了才會連生氣都不願意。
思及此,我連忙用眼神示意常蔬穎不要再說下去了,可她總是曲解我的意思,繼續自顧自地說道:“Professor景,你不要怪南江,南江是為了袒護我才說酒是她潑的。潑她酒的人是我,但是真的,我一潑完就和南江離開了,誰能想到她會燒起來。”
“我知道。”他忽然開口,像樂器一樣清冷好聽的聲音。
“你真的相信我們?”
“你們是我教的學生,你們是什麼品行我最清楚。”
“Professor景,你真好。”
“話雖如此,你們在宋幼菱出事前和她有過爭吵,潑在她身上的易燃物品,這對你們十分不利。”
“那怎麼辦?那幫警察不會又來找我們麻煩吧!”常蔬穎擔憂地說。
“不用擔心,明天我會找律師給你們提供一些法律方麵的意見援助,到時你們如實回答即可。其它的事情律師會幫你們去處理。”車裏很暗,說這話時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那雙手。
也許是因為他的聲音,也許是想起他曾用那雙手撫摸過我的頭,也曾混亂裏牽著我,讓我的靈魂靠了岸,他的手掌寬厚、溫暖,想起這些我忽然不再那麼慌。
抵達學校之後,景之行說:“還沒吃飯吧?”
常蔬穎連忙點頭,不好意思地回道:“是啊,一天都沒吃飯,現在這麼一說,還真是餓了。”
“跟我來。”他帶著我們走向了公寓的方向,我有些錯愕,想起兩個月前我還住在那裏,那時,他對我說,“病好了,你搬回宿舍住吧!”
我一愣:“為什麼?”
“你已經大三了,是個身體健康的成年人了,你應該做你們這個年紀的人該做的事情,比如和男同學談談戀愛,住在我這裏會有很多不方便。”
我眼眶一熱,心裏痛得要命,說不出一句話來。
再次回到這所公寓,不過短短一兩個月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時間段飯店也沒什麼吃的,”他像解釋似的說:“我幫你們下點麵條。”
見常蔬疑錯愕的眼神,說:“很快。”
他不知道常蔬疑其實不是錯愕,她是一時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居然能吃到男神Professor景親手下的麵條。
而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曾有過那樣的場景,廚房裏煮著水,亮白的燈光,那個高大的身影在燈下教我釀酒。
那時我站他在身邊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可是現在……我坐在客廳裏想,心裏的妄念什麼時候才能消失呐。
沒過多久,他端了兩碗麵條出來,白的麵條,上麵臥著黃的雞蛋,撒了綠的蔥花,往上冒著熱氣,看上去讓人食欲大開。
常蔬穎誇張地把鼻子湊到碗邊,大大地吸了一口氣,說:“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