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償的事糾結著有關的人,法官因此遲遲沒有下判。
我擔心此事給家人帶來煩惱,尤其是母親,所以一直未提。我去了房屋中介公司,將房子登記出售,大致能賣到什麼價錢,經過了解,我也基本有數了。連續好些天,我天天去證卷交易市場,在嘈雜的環境中度過一天中最珍貴的時光,我與那些屏幕上的數字對抗著,終於在我認定的時機,將手上所有的股票全賣了。我又去了二手車市場,正式把車掛去交易了。一次晚飯後,在沙發上看電視時,我跟母親要求拿回我的儲蓄卡。舅媽首先問我要幹什麼?我說我現在有能力管理自己的錢了。舅媽仍舊表示不理解,母親立刻阻止她,表示所有的卡都會還我的。果然第二天,母親把我的卡都給我了,她還冷冷地對我說,你查一下卡上的錢,我可是一分都沒動過。我無言地看了看母親,忍住被誤解想說明的情緒,接過卡,默默點頭。
那天趁母親與舅媽不在家,舅舅把我叫去房間問話。我已有心理準備,知道他會問什麼。舅舅把我跟母親要回卡的事情提了提,說是舅媽感到不放心,覺得我這樣做仿佛有什麼動機,這事兒據說還惹得母親很難過,背著我在舅媽麵前還哭了一回。
“菲兒,你跟我說實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早想問你了,這些日子你的舉止有些反常,你經常跑出去,每次回來都一副疲憊的樣子。現在你又跟你媽要回卡去,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麻煩事了?”舅舅不安地看著我。
我知道舅舅是憐惜我的,也信任他的處事能力,於是決定實話實說。我把弦的家人要求賠償的事說了,還把我力求賠償的意圖跟舅舅說明了。
“庭審的時候有這麼個環節,那個律師在法庭上讀了什麼民事起訴書,我當時跟你大表哥沒太當回事兒,以為那也是由法官來判的,法官不一定要判賠償,就像法官不一定要判俊凡死刑一樣。沒想到,這事兒原來還這麼重要,還能決定俊凡的命運了。”舅舅緊鎖眉頭。
“我跟法官,還有那位辯護律師都談過了,賠償的事情很重要,這對量刑會起作用。”
舅舅躊躇地思索了一會兒,無可奈何般點點頭。
“如果真是這麼重要,你還真得當回事兒了。”
“是的,這些天,我都是在想辦法籌錢。”
“他們要求賠多少?”
我一說出數字,舅舅驚訝地閉不攏嘴。
“這可是天文數字呀。”
“法官說了,這的確太高了,他們正在做工作,應該可以再降一些的。”
“能怎麼降呢?”
“昨天法官跟我說了,他們同意降低,但具體降多少,還得看我的表現。”
“這是什麼意思?”
我咬了咬嘴唇。
“法官說,取得被害人家屬的諒解也很重要,如果他們肯出書麵的諒解書,對俊凡的量刑也會起一些作用的。”
舅舅驚得張著嘴。
“怎麼量刑會有這麼多影響因素呀。”
“是的。所以我現在麵臨一個問題,如果簡弦的親屬肯諒解,不但賠償金額會降到合理位置,對俊凡的量刑也有利,我需要爭取到這一點。”
“你怎麼去爭取呢?菲兒,他們那麼恨你,準確地說,相比尹俊凡,可能簡弦的妻子更恨的人是你。”舅舅又驚又悲。
“不管她多麼恨我,哪怕她要打我罵我,我都要去求得她的諒解,我別無選擇。”
舅舅仿佛不相信般看著我,好半天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