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至情至性歐陽修(1 / 3)

曾經年少的歲月,小七對我說:“你是個容易因感情而衝動的人。”

這樣的底色反映在對唐宋文人的好惡上,自然親近衝動型,不喜理智型,歐陽修就是後者。歐陽修是北宋文壇領袖、詩文革新運動旗手,在散文、詩歌、史學上都極負盛名,蘇軾讚其曰:“天下翕然師尊之。”

曾與歐陽修粉絲掐架,他說:“你為什麼不寫歐陽修?”我說:“這廝和韓愈一樣,都是正統古板的老夫子,沒興趣!”斜眼望去,丫的在滿地找磚。

人很容易被第一感覺蒙蔽,當你抱著不偏頗的態度去認真了解一個並不喜歡的人,你會發現,他同樣有值得喜歡的理由。

歐陽修公元1007年生,家貧,四歲喪父後竟至“無一瓦之覆、一壟之植”。買不起紙筆,其寡母以葦稈畫地,教其寫字。“歐母畫荻”遂與“孟母三遷”、“嶽母刺字”一樣成為偉大母親的典範。公元1030年中進士,之後因參與“慶曆新政”改革屢遭貶謫,公元1060年拜樞密副使,次年任參知政事,又相繼任刑部尚書等職。公元1071年以太子少師身份辭官,翌年卒。

參知政事就是副宰相,看出來了吧,歐陽修是前半生坎坷,後半生得意。現在看來,其前半生受的那些打擊也沒白挨,讓後人看見了永叔的義氣剛正。

公元1036年,範仲淹參權相呂夷簡任人唯親,呂夷簡進讒仁宗,說範仲淹“所引用,皆朋黨”,範仲淹被貶饒州。餘靖、尹洙因上書營救一起被貶。左司諫高若訥為逢迎呂夷簡,詆毀範仲淹,認為範該貶,歐陽修聞知怒不可遏。惹怒誰也別惹怒書生,歐陽修以筆作刀,一篇《與高司諫書》令倒黴催的高若訥遺臭萬年:

修頓首再拜,白司諫足下:……今者推其實跡而較之,然後決知足下非君子也……此君子之賊也……是足下不複知人間有羞恥事爾……

看這樣語言犀利、氣勢逼人的板磚文痛快淋漓、氣血沸騰。我時常在各大論壇來回竄,看高水平磚手群掐,隔岸觀火那叫一個爽,可從沒見過一篇磚文達到《與高司諫書》這樣的水準。也隻有魯迅那些投槍匕首似的雜文可以媲美了。

三十歲的永叔少年氣血,渾身是膽,罵完了還不解氣,文章末來一句:“願足下直攜此書於朝,使正予罪而誅之。”傻叉高若訥受了欺負,真拿著《與高司諫書》去找仁宗哭訴。玩得不地道啊,歐陽修隨即被貶為夷陵(今湖北宜昌)縣令。後歐陽修與範仲淹、尹洙、餘靖等被稱為“黨人”,歐陽修著《朋黨論》上諫相辯:

臣聞朋黨之說,自古有之……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夫興亡治亂之跡,為人君者,可以鑒矣!

《朋黨論》說理透徹,斬釘截鐵,邏輯強大,如快刀斬亂麻,如熱湯潑冰雪,通篇讀下來就是一個“爽”字,名垂千古絕非偶然。

當了四年芝麻官的歐陽修被召回京,開始升官,不久與範仲淹、韓琦、富弼等人開始推行“慶曆新政”。新政失敗,範、韓、富等相繼被貶,歐陽修也被貶為滁州(今安徽滁州)太守。太守任期間,永叔一篇《醉翁亭記》令滁州琅琊山醉翁亭名揚天下,為滁州的旅遊事業做出巨大貢獻:

環滁皆山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蒼顏白發,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

《滁州誌》載:“歐陽公記成,遠近爭傳,疲於摹打。山僧雲:寺庫有氈,打碑用盡,至取僧室臥氈給用。凡商賈來,亦多求其本,所遇關征,以贈監官,可以免稅。”用一份《醉翁亭記》拓本居然可以免稅,一方麵說明《醉翁亭記》為世人推重,另一方麵也證明浩浩中華是個尊重文化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