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3 / 3)

空氣裏到處都埋伏著隱形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窺視著這個人。

你不知道那人的性別,因為那人不想讓你知道。

我常常覺得自己就是那鏡子裏的人。很顯然,我是從發虛的鏡中認出了我自己,那是一個觀察分析者與一個被觀察分析者的混合外形,一個由諸多的外因所遮掩或忽略了“性”的人,一個無性別者。由於這個人的光彩照人,便擁有了向多種方向發展的可能性。我還看到外部世界的典型現實已完全被扭曲、變形,好像一切都是虛幻。

即使我從不少宗教或者哲學的書裏得知,無論東方抑或西方,如果一個人要得到啟蒙、開悟,這種自我分離感是必需的經曆。但是,我仍然擔心,這種人格解體障礙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失去控製,爆發成一種瘋狂。

在這樣一個光線如玻璃一般刺目的清晨,我凝神注視枕邊的那一塊墨跡,大概是我在紙頁上胡塗亂抹時,不小心弄上的。

■思■兔■在■線■閱■讀■

這墨跡很像一張地圖,空心地圖,仿佛正象征著居住在我們這個球體上的人們的一些特征一—虛空、隔膜、碎裂及渴望。頂角上,仿佛是一對雌雄對峙的山羊,盤踞在性別的終極,既向往占有,又對立排斥;中間斷裂的溝塹,是無底的黑洞;左右兩端是兩隻怪獸,背道而馳、狂奔猛跑。

……那是一顆被歲月日漸噬空的巨型心髒,一扇在禿嶺荒天中開啟的天窗.一張焦渴地呼吸著盎然生機的嘴唇,一個敞開的等待雨露滋潤的子宮,一隻淚水流盡、望眼欲穿的眼睛,一葉被蛀蟲噬損的絕望的肺片啊……

我不想起床,讓自己長時間沉溺在對那塊墨跡的想象中。

一年來,沉思默想占據了我日常生活的很大一部分。在今天的這種“遊戲人生”的一片享樂主義的現代生活場景中,的確顯得不適時尚。

其實,一味的歡樂是一種殘缺,正如同一味的悲絕。

我感到無邊的空洞和貧乏正一天重複一天地從我的腳底升起,日子像一杯杯乏茶無法使我振作。我不知道我還需要什麼,在我的不很長久的生命過程中,該嚐試的我都嚐試過了。不該嚐試的也嚐試過了。

也許,我還需要一個愛人。一個男人或女人,一個老人或少年,甚至隻是一條狗。我已不再要求和限定。就如同我必須使自己懂得放棄完美,接受殘缺。因為,我知道,單純的性,是多麼的愚蠢!

對於我,愛人並不一定是性的人。因為那東西不過是一種調料、一種奢侈。

性,從來不成為我的問題。

我的問題在別處——一個殘缺的時代裏的殘缺的人。

第1章 黑雨中的腳尖舞

這個女人是一道深深的傷口,是我們走向世界的要塞。

她的眼睛閃著光,那光將是我的道路。

這個遍體傷口的女人是我們的母親,我們將生出自己的母親。

那時候,我十一歲或者更小。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