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影壁,就見刻意掃出一條道直通殿內,福臨揮手身後的奴才們停步,自己輕手輕腳上月台,靠近承乾宮大殿,卻聽得裏頭傳來婉晴的宮女芸朵抱不平的聲音。
“主子,今早太後跟前請安,大家都不給你好臉色,你好歹也向太後解釋一下,皇上無非也就是傳召你過去說說話,且說的都是端敬皇後。”
福臨眉宇擠進厭煩,卻聽得婉晴氣盛回答,“有什麼可解釋的,我偏不解釋,一個個腦袋裏就想著皇上一傳召,就是要侍寢,她們非要這麼想,想去唄,愛生這種閑氣,愛告這種閑嘴,隨便。”
婉晴的話拂去福臨的不滿,這種態度倒還是合他的脾性,他就不喜歡到太後跟前搬弄是非的女人們。
接著婉晴直截了當就說與芸朵,“我原本也是與她們一種想法,不侍寢,皇上跟前能做什麼。誰不是每次過去,侍寢完就離開,和皇上說得最多的,無非就是在床上撒撒嬌賣弄風情討好皇上,期待著下次再來侍寢。”
“如今姐姐去了,也就是沾了姐姐的光,皇上唯獨就傳召過我,可皇上哪還有興致想著風月,滿腦子都是姐姐的身影,我同樣如此。雖然皇上與我除了聊姐姐沒別的話題,可我覺得這樣挺好,我特自在。”
說著倒還有些理直氣壯,“這種感覺我要如何向太後解釋,實話實說,她們定是認為我得了便宜還裝委屈,索性不說,一個個自找悶氣,活該。”
福臨嘴角是風過留痕的淺淺笑跡,剛要出聲,卻又聽到芸朵說話。
“主子,這袖口要不要重新縫製,排針不夠均勻,疏密不當。”
婉晴氣一個不順,“我是第一次學做,我容易嗎?瞧瞧我這手指頭,全是尖針紮的血窟窿。”
“主子說笑呢,血窟窿倒是不至於,要說是沒挨針紮就能把針線活做好做妙,怎麼可能嘛?”芸朵卻也有些調侃婉晴,最近主子心情明朗多了。
“不管,我才不要拆線重來,我自己覺得挺好,莫說還以為是我刻意繡上去的蜈蚣呢?”
芸朵無言以對,倒是一聲輕笑從福臨口中跳出,連福臨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就這麼忍不住笑了出來。
驚聞笑聲的婉晴和芸朵急忙出現,看清是皇上,全都綠了臉,垂下腦袋。
福臨假裝一本正經,“朕可是都聽到了,往後太後跟前,要懂得謙和,別逞能,太後是你能糊弄的嗎?”
婉晴與芸朵慌忙跪地請求寬恕,婉晴真是悔呀,早知道皇上喜歡神出鬼沒,就該一進承乾門就把門閂插上,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
福臨拿起針線筐裏的衣裳,左看右看,然後叫起地上忐忑不安的主仆倆。
“看著是男人的貼身衣裳,可這顏色不對,怎麼是淺灰色?”福臨皺眉提聲,“說,是不是背著朕有別的想法呢?”
芸朵又是忙亂得往地上跪倒急忙為主子喊冤,“回皇上,主子第一次學做,斷不敢用明黃色綢緞,真要是做成能呈上給皇上穿的衣裳,還不知要做多少件才能合格。”
而婉晴卻目瞪口呆,皇上怎麼這麼利害,一眼就看穿了自己。
福臨不再嚇唬她倆,漫笑,“朕逗你們倆呢。”
翻出好幾個線頭,福臨邊搖頭邊指給婉晴,“把線尾藏進最後的針腳中,不能露出線頭,這不是最基本的針法嗎?你說說看,你姐姐那麼好的針線手法,你怎麼就沒學到半分呢?”
說著,福臨把衣裳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尺寸,驚歎道,“你竟然連朕是胖是瘦都分不清楚,你可真是老眼昏花了,好好看仔細朕,你這虎背熊腰的人穿上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