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歡這樣咄咄逼人的崔伯言,這樣的劍拔弩張於局勢全無好處,不是本公主想看到的畫麵。於是從陳文昊身後圈住他的腰,向著他道:“咱們何必跟他一般見識?那九龍輦尚未來,我卻有幾分站不住了,須你抱著我才好。”
陳文昊聞言,微微側轉了頭,麵上的神色溫柔的很,聲音也是肉麻極了:“抱著你?你想怎麼抱?似昨夜那般?”
這話無恥之至,下流輕佻。且在崔伯言麵前說出,絕對沒安好心。想來陳文昊對崔伯言懷恨已久,雖然顧忌著大局,一直未曾收拾他,直至今日,才借這個機會出一口惡氣,故意秀恩愛惡心他。
崔伯言果然麵色猙獰,雙拳緊握,好似就要撲過來和陳文昊扭打一陣子了。然而我知道,他沒這個魄力。他做事太瞻前顧後,想求十全十美,自然知道,若此時衝動,百害而無一益。
“你……你再這般,我就不理你了!”我佯怒道,作勢扭頭要走,陳文昊大笑著拉住我,在眾目睽睽下將我攔腰抱起。
“昨夜你有句話甚得朕心。”陳文昊的聲音不大不小,確保崔伯言能夠清清楚楚聽到,“或許你結識過許多人,朕來不及做第一個,卻可以做最好的那個。”
他一邊說,一邊穩穩抱著我,就像抱著一個戰利品似的,離開了此地。
我抱住他的脖子向後張望,隻見崔伯言像個傻子一般呆在原地,麵色灰暗,一陣風吹過,吹動他衣衫,竟有幾分形影相吊的淒涼。周子夫看不過眼,過去拉他,他便低聲向周子夫說了一句話,依稀有晶瑩自他麵頰上滾落,滾入泥土中。
我突然就想知道,他到底跟周子夫說了什麼。
可是這樣的心情,在看到九龍輦的那一瞬間,便一掃而空。
九龍輦是上好的沉香木雕成的,鑲滿了黃金,華美尊貴非同凡響,需要足足十六個壯漢來抬,才勉強抬得動。
陳文昊握著我的手坐在輦上,顯然心情頗好,小動作亦是不斷,時而撓我的手心,時而摸我的腰,又要嗅我頭發上的香味,趁機再偷吻一番,便如同一個初陷熱戀的少年那般,渾然不知莊重為何物。幸虧此間人煙稀少,便是有人,也早早被清道回避,否則,若要黎民百姓知道他們仰望擁戴的帝王是這樣一個貨色,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難過了。
我卻是第一次坐在九龍輦上,隻覺得居高臨下,四處風景皆與平日不同。古人曾說“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果然是有道理的,站的越高,才能看得越遠,隻畏浮雲遮望眼,何懼高處不勝寒?刹那間隻覺得心曠神怡,沉屙盡去,胸中亦激起了一股指點江山的豪情。
可惜陳文昊小氣,堪堪來到官道,他便好說歹說,將我從九龍輦裏抱下來,塞進一輛馬車之中。縱使是西域盛產的駿馬,通體一色,名貴非凡,但坐在車裏,便如坐井觀天,又豈能如九龍輦上的高瞻遠矚,壯心不已?
於是不多時,我便鬧著說頭暈,逼得大隊人馬停在城外的驛站旁休息。陳文昊哪裏在意這些小事,自然是依從了。
如今本公主和他也總算是蜜月期,擺不得冷臉,也不好開口諷刺,不得已,夜來和他糾纏一番,又竭盡全力哄他沉沉入睡,這才悄悄爬起來,走出門外去。
周子夫甚是殷勤忠心,親自在門外守夜,我知道四處皆是他的親信部下,也不避忌,直接問道:“崔伯言呢?”
周子夫嚇了一大跳,就仿佛不認識似的看著我,想來,他是被本公主反複無常的舉動給搞暈了。
“死了!”他恨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