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嬤嬤茫然搖了搖頭。
我笑了。“壞人總是記不起他給予別人的傷害,卻對別人對他的懲罰,耿耿於懷。所以你隻是壞人,不是惡人。你不配。”
“你當時看了一眼尚在血泊中的我,皺著眉頭,對楊皇後說了一句話。”我死死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說,真晦氣,不過是個女孩!”我的聲調突然拔高,聲音轉成淒厲。
紀嬤嬤想是被我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到了,她拚命扭動著身軀,擺著手,想把她說過的話再吞回肚子裏。
但本公主怎麼會給她這種機會?
“你道我當時隻是無知嬰兒,就想否認嗎?永遠不要小看了嬰兒的記憶力。你就是說了,你當時就是說了,楊皇後因為你這句話,整個人散去了最後的一點精神氣。你就是說,真晦氣,不過是個女孩!這句話,我記一輩子!”我突然間淚流滿麵,一邊哭一邊喊道。我的聲音帶著哭腔,聲線極高,極尖,極淒厲,在飛星殿空闊的宮殿中折射出道道回聲,如同無數個厲鬼在煉獄裏呐喊。
事實上,我被這句話折磨了、豈止一輩子而已?我前世裏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反駁這句話而存在,結果到了最後才發現,自己的生命不過是笑話一場。
我的頭又開始眩暈了,飛星殿開始不住地搖晃,似乎有無邊的黑暗又要從身後湧過來,要將我整個人吞沒,黑暗中無數猙獰的鬼臉……
我看了一眼嚇得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顫唞的紀嬤嬤,搖搖晃晃走到桌前,拔出一把寶劍,向她的心髒處插了過去。
“這是我現下能想到的,最溫和的死亡方式。你的血髒,原本不該讓它玷汙了寶劍的,可惜,我的時間不夠了……”我口齒不清、顛三倒四地說道,然後,尋了個幹淨地方,軟軟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攤牌(二)
我掙紮著醒來的時候,屋子裏光線昏暗,燭影搖曳,顯然,已經到了晚間時分。
一個人坐在我床頭,我眼皮重的很,影影綽綽看不清楚,隻是依稀辨出,那似乎是一個女子。
“淺薇?”我半閉著眼,試探著叫了一聲。
那人起身,向我說道:“公主此番倒沒有做噩夢。”
這聲音聽起來甚是熟悉。我朦朦朧朧中突然有不妙的預感。
旁邊淺薇的聲音響起:“崔尚宮,公主醒了。請崔尚宮暫避片刻,奴婢好伺候公主梳洗更衣。”
我聽了這話,原本尚存的朦朧的睡意早就全醒了,冷汗直往外麵冒。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見崔尚宮身穿一身普普通通的宮裝,頭挽著一個尚宮製式的發髻,就那麼站在我床前,儀容姿勢竟挑不出半點差錯來。然而最普通的宮裝,穿在她身上,也似生出了幾分別致的顏色,最沉悶的發髻,梳在她頭頂,也似有了幾絲靈動的風韻。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這就是本公主先前曾對紀嬤嬤言道的,本宮現下最不願意麵對的人。
崔尚宮閨名崔卓清,是清河崔家的長房嫡女出身,也就是崔伯言的親姑姑。崔伯言尚在繈褓之中,雙親便已亡故,那時,崔卓清已屆婚嫁之齡,正是好女百家求的時候,然而她卻揚言終生不嫁,自行梳起發髻,躲在崔家在城南郊區的別院之中,不肯輕易見人。